她凭什么如此惦念一个死人。
甚至当着他的面,哭着央求去祭拜前未婚夫。那他算什么?<5
夜半三更,主院书房烛火昏昏,窗纸上传来轻轻的拍打声。祝无执搁下朱笔,阖上奏章转过头去。窗外雪愈发大了,在檐角灯笼的映照下、寒风的裹挟下,斜斜打在窗纸上,映出模糊冰冷的影。她睡了吗?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恐慌吗?
想必是不会的。
她能念着化成灰的陆观澜寂不寂寞,能担忧薛见春日子过得顺不顺畅,甚至会体贴婢女小厮会不会受冻生病。
却唯独不会顾念他。
那样的没心肝儿。
汴京下了一夜的雪,摄政王府主院的书房,也燃了一夜的灯。大
翌日,温幸妤起了大早,照常看了一日《寰宇记》。祝无执好似很忙,上朝后就留在宫里,直到子时都未归来,只派了曹颂来传话,说政务繁忙,要歇在宫里。
温幸妤没说什么,似乎早有预料。
她把一个红漆雕花食盒交给曹颂,柔声道:“天寒地冻,我炖了些三脆羹,劳烦曹大哥带给大人。”
曹颂愣了一下,赶忙接过,恭敬道:“是,夫人。”说罢,他拱手退出门外。
芳澜和静月偷偷打量温幸好的脸色。
见其神色恹恹望着院子出神,无声对视一眼。一个多时辰前,夫人亲自去小厨房炖了羹汤,不叫厨娘插手。当时院中的仆从,皆惊奇不已。都说这铁石心肠的夫人,竞转了性儿,会主动讨大人欢心了。
女主子受宠,对她们做下人的而言是好事。温幸妤在榻边坐了一会,轻声道:“备水吧,我想歇息了。”静月躬身称是,轻步退出门外。
另一边,皇宫拱垂殿。
殿内宫灯明亮,祝无执端坐案前,长眉紧锁,正提笔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曹颂提着食盒,于殿外等待通传。
少顷,殿内传出青年低沉的嗓音:“进。”曹颂推门入内,躬身拱手行礼:“主子,夫人让属下给您送羹汤。”话音落下,祝无执抬眼看去,目光直落在曹颂手中的食盒。“拿过来。”
嗓音听不出喜怒,曹颂赶忙把食盒提到跟前,打开端至案上。白釉莲花盅映着煌煌宫灯,温润如暖玉。
他心绪复杂,抬手揭开盖子,鲜香气味顷刻溢出,白雾腾腾。她这是做什么?讨好他吗。
是因为他生气了讨好,还是因为…怕他反悔不准她去铁佛寺而讨好。思及此处,他漠然盖回盖子,淡声道:“赏你了。”曹颂惊讶抬头,就见主子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他赶忙低头称是,将白釉盅端回食盒里,躬身道:“谢主子赏赐,属下告退。”
行至门前,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罢了,食盒拿回来,你退下。”
曹颂……”
他任劳任怨把食盒提过去,将白釉盅端出来。抬眼一看,祝无执面前的奏章已经被丢到旁侧,面前空出来一片。他把三脆羹恭敬端至主子跟前,就听得对方道:“是她自己炖的?”曹颂如实道:“是夫人花了一个时辰炖的,听院里奴才说,并未假于人手。”
祝无执面色稍霁,摆了摆手:“行了,退下吧。”曹颂这才退出门去。
祝无执揭开盖子,旁边的小内侍要前来试毒,他皱眉道:“不必试,退下。”
小内侍吓了一跳,赶忙退到角落,垂首不敢发出动静。祝无执拿起羹勺,慢条斯理将一盅三脆羹用完。罢了,不管为何讨好,总之都是讨好。
陆观澜一个死人罢了,来年将他的骨灰送回同州,她自然不会再惦着。又处理了几份奏章,他站起身,披衣往外走。回到枕月院,主屋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散了冷气走到内室,就见温幸妤衣着单薄趴在窗边,透过半开的窗子,出神望着探枝的梅花。他冷了脸,抬手将窗子阖上:“都是死人?女主子大病初愈,也不知道劝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