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善粥
第二日。
萧京雪再次站到溪边，过了一夜昨日勉强吃下的半条鱼早已消化干净。他垂眸凝着溪中摆着尾巴的小鱼，许是昨日的回忆作祟，好似嗅到了其中的些许腥味。
萧京雪蹙着眉头移开视线,最终在继续吃鱼和饿着肚子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回到庙里，在枯草上躺下,静静望着庙顶上缠绕的蛛网，心中想着不若捉些虫子吃也好。
胃里不住地抽搐泛酸，萧京雪侧过身蜷起了身子，默默缓解着腹中的绞痛。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庙里风化了大抵有一半的佛像，他怔怔盯着佛像低垂的双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色将暮，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带着暖意，洒在了庙里蜷缩的弱小身躯上。萧京雪是被活活饿醒的。
抬手摸了下额头，略微有些发烫，似乎又发烧了，心知再这么饿下去，恐怕那三人还没破境，自己的身子便撑不住了。他捂着绞痛的肚子起身，鼻尖隐约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粥香，靠近庙门附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悄然推开一道缝看去，瞧见了不远处搭起了一座不小的粥棚，棚前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不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之人眼巴巴地踮脚不住张望。粥棚中,两位丫鬟手脚挽着袖子,手脚不停地舀粥。旁侧站着位略显富态，面带和善微笑的妇人。她着一身素白衣裙，身上并无其他装饰，但腕间的玉镯，晶莹剔透，一眼便其是上上品。
萧京雪细细观察了片刻，见周围并无其他异样，轻轻推开庙门后走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队伍的末尾。
排着队的众人见有一孩童站在了最后，也只是多瞧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在这遍地金银的京城，每年被弃的婴孩却不在少数，这些孩童大多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或是做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甚至见到刚学会走路的幼童与他们一同讨粥，也不会觉得稀奇。不多时，轮到萧京雪上前，施粥的丫鬟往前一摊手。萧京雪疑惑歪了下头，不知她这个动作是何意思。丫鬟垂首等了片刻，见摊前的人站着不动，她不耐烦抬眸，瞥见小孩的脸后又变了脸色，温柔道：“你的碗呢？”
萧京雪心知自己这张脸皮生得讨喜，故作懵懂地仰起头脆生生道：“我没有碗。”
“这.…"丫鬟一愣，往身侧的妇人看去。那妇人站在一旁，自是将方才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她目光一转，瞧见摊前粉雕玉琢的男孩，眸中闪过一丝怜悯。
如此标志的人儿，家中竞也舍得丢弃，过起了着卑微四处乞讨的日子。她见那男孩抬眼朝她看来，对着丫鬟轻声道：“去拿个碗来。顺便将公子也喊来。”
丫鬟应声后往府上跑去，萧京雪站在一侧垂首等着。身旁妇人身上浓重的熏香，他不禁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往旁走远了一步。妇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低下头扫了他一眼，心道这小乞丐如此识趣，为防冲撞了她竟主动站远了。
她原本心念着还在想离他远些，免得沾染上晦气。然而念及此次施粥之目的，为防差错还是忍下了抬袖捂鼻的动作。施粥这件事并非是她本意，是因几日前遇到的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那日，她的儿子王喜贵，在街上撞到了那道士。不料道士瞧了眼王喜贵一眼，摇头念叨：“这位公子不日恐有血光之灾！闻言王喜贵不以为然，只当是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并未放在心上。没成想自遇到那道士之后，当日夜里便梦见自己被削了脑袋，还眼珠也被生生挖出。
此后接连多日皆是噩梦缠身，王喜贵被折磨得精神恍惚，面色发黑，跟失了魂一般。
王夫人见爱子成了这副模样，自是心心疼不已，连夜派人前去寻那道士入府解困。
寻来之后，那道士只留下一句：“东市街头有一破庙，在佛祖前行些善事，自能功过相抵。”
言罢悄无声息地出了府，而后再寻不到。
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