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深一脚浅一脚地留下一个个歪斜的脚印。身影在广阔天地和肃杀军阵的映衬下,缩得极小,像一只被遗弃的、找不到方向的蝼蚁。
风吹起他散乱的发丝和破损的衣角,更添了几分萧索。
他不敢回头看那些曾经同生共死的袍泽,他们的目光想必比羌人的刀锋更冷。他也无法抬头去看前方羌兵阵列中那些闪烁着嗜血和嘲弄的眼睛。
孔文举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迈向一个他曾经恐惧、最终却选择的归宿。
数以千计的义军在默默地看着他,全场鸦雀无声。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沉重得让他几乎直不起腰。那里面有愤怒,有鄙夷,或许……也有一丝残留的、不忍的悲悯。而前方,等待他的并非荣华富贵,只有一片冰冷的、陌生的死寂。
就在他走到两军正中间时: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锋利的箭矢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他的胸口。
“嗤!”
孔文举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一股滚烫的液体涌上喉头,溢出嘴角,然后砰地往地上一栽。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头顶那片苍白无力的天空,和脚下他挣扎、守护、最终又背叛了的冰冷土地。
他死了,没有荣华富贵,没有解脱安宁。像一片飘零的枯叶,无声无息地腐烂在这片初春的冻土之上。
也木达保持着弯弓搭箭的姿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这样的废物,可不配活着。”
孔文举毙命的这一刻,燕凌霄的目光十分平静,其实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想告诉所有人,投降也换不来生路,背叛终究只值一支冷箭!
“就算你知道孔文举是细作又如何?”
也木达狞笑出声:
“我两万大军还对付不了你七千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全军备战!”
“轰!轰轰!”
正前方是一万精骑列阵,长枪林立,两翼各有五千奴军依靠盾牌弓弩结阵,彻底封死了义军的退路,哪怕你撤进深山老林,也会面对惨烈的追杀。
此行阿里扎木整整出动了两万兵马,为的就是要将幽州境内的所有义军一网打尽!
七千义军中隐隐出现了些许骚乱,毕竟躲藏多年,第一次正面与羌兵展开大规模交锋,许多人心中都带着紧张。
燕凌霄轻扯缰绳,在阵前缓缓游弋,朗喝声逐渐响起:
“世人都说,奴庭三州百姓生而为奴,是天下最苦命的人。没错,从我们出生之日开始,羌人的屠刀就始终悬在我们的头顶。”
燕凌霄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肃杀的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位义军耳中:
“看看我们脚下的土地!
八十年前,这里曾是我们凉国子民安居乐业的沃土!是羌人的铁蹄踏碎了我们的家园,是羌人的屠刀染红了我们的江河!他们视我们如猪狗,夺我粮秣,辱我妻女,杀我父兄!累累血债,罄竹难书!
这种猪狗不如、命如草芥的日子你们还没过够吗!”
“轰!”
七千悍卒怒目圆睁,齐齐怒吼一声。
燕凌霄的表情逐渐狰狞:
“别忘了,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想要自由,想要太平安生的日子,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八十年来的耻辱,磨难,只能用鲜血去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