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澈低声哀嚎,刚才还吊儿郎当的人,现下飞快地敛了脸上的嬉皮笑脸,规规矩矩地在原地站好。
来者便是季澈的大嫂容璇,同时也是这白鹭书院先生之一,专授诗赋与礼乐。
季澈笑得有些讨好:“大嫂,你怎么来了?”
自母亲亡故后,晋王常年驻守边关,兄长季湛虽在长风城,却又公务缠身,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反而大嫂对他管束颇多,季澈对她向来是又敬又怕。
“表嫂。”闻律上前一步,拱手行礼。他与季澈乃表兄弟,对容璇自是熟稔。
“倒是巧,我正要去兰芷轩授课,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们三个小鬼了。”容璇走近,视线落在季澈身上,语气带了几分揶揄,“阿澈,你方才说抄书不难?周夫子若听见了,怕是要罚你将课本抄上十遍。”
季澈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两声:“大嫂你可别吓我,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容璇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郑重道:“阿澈,父王让你来书院,是盼着你能收收性子,安下心来读点书,你可不能只顾着玩乐,辜负了他的期望。”
季澈立马点头:“大嫂放心!我省得!我一定好好学!”
容璇这才满意,朝三人微微颔首致意:“那我便先去讲堂了,你们也莫要迟到。”
说罢,她提步从三人身旁走过,朝着书院深处行去。
待她走远,季澈才松了口气。
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小声道:“老天爷,吓死我了,跟大嫂待在一个书院,简直比让我爹拎军棍揍我还要命。”
苏悦遥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容璇姐姐多温柔的一个人,也就你这种皮痒不听话的才怕她。”
季澈长叹一声,认命似的摆摆手,垮着肩膀道:“得得得,不提了不提了,咱们还是赶紧去讲堂吧,晚了被我大嫂知道我又要挨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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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悦遥踏入松风堂时,邻座的陆翘已然端坐于案前,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看书,几缕乌黑发丝垂落颊边,衬得一张小脸越发清冷素净。
“阿翘,你今日来得好早。”苏悦遥轻提裙摆坐下,将书箱搁在案角。
陆翘淡声道:“不过比郡主早到一盏茶。”
苏悦遥对这位同窗冷若冰霜的性子早已习惯,并未因对方的安静而有丝毫拘谨,反而还经常“热脸贴冷屁股”主动寻她说笑,久而久之,陆翘也会搭理她一二。
她随手翻开带来的书册,指尖点着书页笑道:“听说今日要讲《九章算术》,你可有预习?”
“略翻过。”陆翘的指尖在竹简的墨字上轻轻划过,停在某处,“这里,赵夫子怕是要考校。”
她指尖刚点到那处,门口忽起一阵窸窣响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季澈正含笑跟在赵夫子身后踱了进来,一身崭新的锦蓝院服衬得他愈发挺拔,袍角被穿堂风撩起,腰间玉佩轻晃。
少年意气风发,朗声笑道:“在下季澈,初来书院,往后还请诸位同窗多多指教!”
他话音落下,讲堂内的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即便小声议论起来。
“这便是晋王府的二公子吧?当真如传言般俊朗!”
“听说他在边关单枪匹马擒过敌将,果真不凡!”
……
苏悦遥支着下巴冷眼旁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她听着那些溢美之词,眉头微皱,心中不以为然:不过一副皮囊,至于这般骚动?
她偏头看向陆翘,却见对方仍专注地盯着竹简,连发丝都不曾颤动半分,忍不住低声问道:“这季小二是生得好,不过也没这么夸张吧?”
陆翘的视线终于从书卷上移开,缓缓落到季澈身上,片刻后又收了回来。
“其实有的。”陆翘忽然开口,声线依旧平淡如冰面,“皮相惑人,家世煊赫,再加上武艺高强。而且,你可知晋王府二公子单骑退敌的事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