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澈浑不在意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就是碰上点小麻烦。”
他瞥了眼自家父王和苏悦遥紧张的神色,轻描淡写地继续:“那刺客是个死士,追到后巷就自己抹脖子了,哦不对,是咬舌头。比较棘手的是巷子里还有埋伏,大概七八个黑衣人吧,然后四面八方都是箭。”
“咻咻咻!”他模仿着箭冲他们射来的声音,冲着苏悦遥挑眉,“跟下饺子似的,那场面,啧啧,苏悦遥,你若是晚走一步,怕是也能瞧瞧有多热闹。”
“幸好本公子反应快、身手好,直接用刀把箭都挡了回去。还有阿昭,连他那宝贝扇子里的暗针都使出来了。闻律那小子更是有意思,直接拿他那破笛子当砖头使,把人砸得嗷嗷叫。”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说着一桩无关痛痒的闲事,眼底却闪过一抹掩不住的冷光,显然,这场对战并不如他说得那么轻巧。
“所以,一个活口都没抓住?”季行远脸色不太好看。
季澈摇头,脸上的戏谑收敛了些,多了几分冷冽:“没有,巷子里那波人怕暴露,并不恋战,撤得很快。”
说罢,他从方才放置佩刀的桌上拿过一支箭矢,其箭镞上隐约可见水波纹路:“不过,这东西有些意思。”
季行远接过箭矢,眯眼细看片刻,脸色渐冷。
苏悦遥也紧紧盯着打量,问:“这是什么?”
季澈语气低缓:“水波纹的箭镞,这是黑风寨的标记。黑风寨一年前被我父王带兵剿灭,许是残党作祟?”
季行远将箭矢丢回案上,冷哼道:“黑风寨?一群乌合之众,早就不足为患。若真是余孽,哪来的胆子在长风城动手?怕是有人借刀杀人。”
苏悦遥闻言,心底却翻起惊涛骇浪。
梦中季昭被扣上“通敌”之罪的画面再度浮现,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有没有可能……有人与黑风寨勾结?”
季澈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道:“郡主这话可不简单。勾结黑风寨?那可是通敌的大罪,谁有这胆子?”
季行远打断两人的对话,起身道:“此事我自会查明。时候不早了,阿澈,你先送遥遥回府,再来书房找我。”
——
夜色深沉,喧嚣散尽。
季澈陪苏悦遥走在回苏府的路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并肩而行。
他们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一路无言,直到出了晋王府的大门,苏悦遥才忍不住开口:“季小二,”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你今日下午才同我说,长风城近来怕是不会太平,今晚……就出了这样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或者说,预感到了什么?”
她甚至荒谬地想,季澈不会也同她一样会做些奇怪的梦吧?
季澈脚步未停,手里随意转着那柄长刀,他低笑一声:“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哪想到今夜真出了事。其实,比起我,”他侧过头,昏黄灯光下,他眼底的戏谑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某种深沉的东西覆盖,“你那位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或许知道得更多些。”
苏悦遥垂眸,没接他的话茬,沉默中透着几分若有所思。
季澈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太子可能知道内情?还是说这件事是太子安排的?
她心头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见她沉默,季澈也不再多言,只是懒懒地抬手揉了揉似乎有些发僵的脖颈。
走到苏府熟悉的朱红大门前,他停下脚步,朝里抬了抬下巴:“到了,进去吧。夜深露重,郡主早些歇息。”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他便转过身,依旧踏着那副不疾不徐的步伐朝来路踱去。
夜风吹起他微敞的衣襟,背影在灯影下拉得很长。
苏悦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