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小鬼临死前还喊着"爸爸"的模样,子桑棣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淡淡道,“那小鬼明知陆砚书是什么货色,却还帮着害人。“这些年为了捧红陆砚书,那小鬼手上沾的血可不少。闻忻所谓的超度可不是什么温和仪式,那小鬼要在神像前受香火灼烧,直到洗净罪孽才能投胎,这过程怕是比魂飞魄散还痛苦。但子桑棣难得赞同天师的做法。悲惨的过去从来不是作恶的理由。“孩子爱父母,是因为父母先爱了他们。“他目光渐渐由凌厉转为温柔,“在他们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时,父母就该准备好爱意。若是生而不养、养而不爱,何必让孩子来这世上受苦?”
子桑槿的狐耳突然竖得笔直。她总觉得这话触动了什么,可那道灵光转瞬即逝。
子桑棣有些莫名,他仔细回想自己方才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暗示。正想再问,却见子桑槿已经又开始神游天外。“休息吧。"他揉了揉眉心。
说起来,他们这两天确实……过于放纵了。虽然以他们的修为,不眠不休也无妨,但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子桑槿没动,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一寸寸扫过子桑棣的脸,像是要将他每一丝表情都剖开来看。
子桑棣被她盯得耳尖发烫,喉结滚动了一下,偏过头去轻咳一声:“今日……不对阿槿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团雪白的身影已经轻盈地跃上了床榻。子桑槿化作九尾狐的原型,蓬松的尾巴像云朵般散开,她熟练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对尖尖的狐耳。妖族大多偏爱自己的原型,子桑槿也不例外。子桑槿蜷缩在柔软的锦被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懒洋洋地靠在了子桑棣的腹部,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脑海中忽然掠过一缕灵光。她倏地睁开眼,仰头看向正充当她枕头的子桑棣,轻声问道:“师兄,那时得知我怀孕,你可曾期待过肚子里的小生命降生?”子桑棣的呼吸微微一滞,喉结滚动,嗓音低哑:“阿槿…″他顿了顿,似在压抑翻涌的情绪,“我欣喜无比,并且无比期待他们的到来。”血缘当真是奇妙的东西。那时他们之间还横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可偏偏是她腹中那几团尚未成型的血肉,无声无息地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缠绕,再也无法逃避,更无法割舍。
沉默片刻后,子桑棣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其实……师兄一直很好奇,阿槿为什么从未想过不要肚子里的孩子?”怀孕这种事,子桑槿自然是最清楚的。要不要生下孩子,完全取决于她的意愿,甚至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
即便她主动告知了他,子桑棣也终日惶惶,生怕某天就听到她说“不想生了”。可子桑槿从未流露过这样的念头,哪怕怀孕令她身体不适,哪怕修为停滞不前。
他既欣喜,又困惑。理智告诉他,他与阿槿的关系尚未到共同抚育孩子的地步,可心底的阴暗念头却如藤蔓般疯长,有了孩子,师妹便再也没理由推开他了。
残存的道德感让他不断告诫自己:若阿槿表现出半分不愿,他便该彻底死心。然而,她没有。
她的眼神、她的举动,无一不在告诉他,她与他一样,满心期待着那些小生命的降临。
子桑槿的思绪被他的问题骤然拉回过去,回忆如潮水般漫上心头。那日救下师兄后,她的生活似乎并无不同,依旧每日在山上修炼,偶尔望着山间浮云出神,暗自揣测师兄这次会在山上停留多久。隆冬时节,整座山被皑皑白雪覆盖,从山巅到山脚皆是一片银装素裹。子桑槿修炼了几日,却发现自己竟无法静下心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她在洞府内来回踱步,可心底的躁动却丝毫未减。她下意识想去找师兄,却在迈出洞府的瞬间止住了脚步。师兄……会愿意见她吗?那日的他,是子桑槿从未见过的模样,肌肤透着薄红,呼吸灼热,自始至终紧咬着牙关,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