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去查追查凶手的下落,让他不但忍受身体疯痪的痛苦,还要忍受精神上的无能为力。
一个屋檐下住着,父子俩后来几乎形同陌路,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实则两颗心已经在万里之遥。
“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隐约记着他刚回来的时候,好几次跟我描述过凶手的长相。"陆文泰起身,从床下拉出一个锁着的樟木箱子,掏出腰间钥匙打开,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纸,递给儿子:“我当时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不是没想过去追查凶手的下落,还按照你阿翁描述的画了不少凶手的画像。可是……杨桂兰眼圈红了,握住了丈夫的手:“谦哥儿,你阿爹本来悄悄定好了出门的日子,可是我怀孕了。当时你阿翁病着,需要有人床前侍候,而你阿”家里突然败落,房屋田产铺子全都散了个干净,丈夫还彻底瘫痪,郑氏突遭打击,不能接受此事,精神彻底垮了,还有些神神叨叨。“家里瘫痪在床的父亲,生病的母亲,还有怀孕的我,你阿爹他怎么走得开?
陆文泰从小不曾管过家中生计,五六岁开蒙便与书本为伴,毕生追求是科考入仕,庇护一方百姓。
讽刺的是,他的理想拯救不了自家面临的残酷现实。面对现实的无力,他只能妥协屈从,学着去赚钱,去侍候病重的父亲,宽慰痛苦的母亲,照顾怀孕的妻子,奔波于药店跟当铺之间,奔波在养家糊口的路上。
拔剑的义士不怕血溅四方,还能喊出那句"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还能对下一世有所期许:“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陆文泰白皙修长浸染着书香笔墨之气的双手不得不担起生活的重担,腰杆早被压垮,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经过二十多年的岁月风霜,早已被蹂躏的面目全非。面对年轻气盛追问旧事的儿子,他双手捂脸羞惭欲死:“谦儿,我没脸见人!对不起你祖父!”
陆泉后来装聋作哑,陆文泰多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更不敢旧事重提,只敢在父亲过世的许多个日夜里清醒的回忆往事,凌迟自己。普通人没有侠者勇士的慷慨激昂快意恩仇,可普通人还得一日三餐,照顾父母妻儿,还得出门,陪着笑脸赚那仨瓜俩枣,用尽全力为一家人遮风挡雨。杨桂兰轻抚丈夫肩膀,眼圈红红轻声问儿子:“谦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父母都很无能懦弱?”
陆谦手中握着厚厚一沓画纸,打开看时,上面画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每张脸上左边都有个小儿半掌大小的胎记,但每张画上的人年纪都不同,从年轻时候到中年,五官有变,容貌也有变化,只有胎记不变,画画的日子不变。每一年,陆文泰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重新画一张凶手的画像。后来的日子渐渐好起来,孩子们都大了,家里的生活也算得安稳,大家在芭蕉巷里扎下了根,而过去永不再来。
他每日撑船去卖东西,走过苏州的大河小道,角角落落,还曾去过出事的河道,然后一年又一年,从来也不曾遇见过凶手。当年出事没有走出去追查凶手,后来的这些年,他好像被困在了原地,哪怕多少次出门寻常,也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错失追捕凶手的机会。陆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父亲:“阿爹,你不必太过自责,阿翁也从来没怪过你。这件事情错在凶手,错在官府,却唯独不该是我们的错误。当官者不曾护佑百姓,缉凶严惩,为匪着丧尽天良,随意残害人命劫掠钱财,所有的苦果却要我们来承担。”
陆文泰没想到儿子竞然这样想,他渐渐放下双手,露出一张痛苦的脸:“谦儿,你当真不怪父亲懦弱?”
“当然不会,阿爹你别多想,早点休息!”从父母房里出来,陆谦回到房间,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小时候他曾因自己读书成绩不错而有一些自傲,小孩子的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一腔热血能够拯救世上苦难,能够荡尽天下不平之事,可是后来渐渐长大,才知道普通人的一生,连自己都不能拯救,更何况他人的苦难?!他不觉得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