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属下道:“方赪玉被抬回了府中诊治,如今还未有消息传来,但性命应该无忧。”
见宋冉沉默,谢持见缝插针问了一句:“哪来的大夫?”属下道:“相府不远处一个医馆的,见左相受伤倒地,便高喊自己是大夫,硬生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1
谢持道:“她怎么说的?”
属下将听到的原话复述给她听,道:“此箭再偏一寸就要射中后心了,得快快用药,不容耽搁,否则性命有失。”
“这么严重?“谢持反问了一句,说:“谁动的手,找出来没?”属下道:“暂未找出,当时不仅街上有我们的人,几处屋顶和街铺二楼都有暗哨,那箭也不过是小巧的袖箭,有好几人都出手了,所以不确定那支命中的箭是谁的,不过对了标印,确实是我们的人无疑。”宋冉问:“破府的人呢?抓到了吗?”
属下道:“那些人破府之后并未与我们多加缠斗,眼见援军来了就跑了,没、没抓到。”
“废物,滚。”
遣走下属,宋冉头疼地坐回位置上,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谢持,道:“殿下是否有什么猜测?”
谢持回过神来,摇摇头,说:“并未。”
她在宋冉面前似乎又变回了过去那个怯懦且毫无主见的太子殿下,就连声音也小了很多,问:“姑姑,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宋冉道:“朝中有虞归璞坐镇,兵部、礼部、吏部的官员必然是无法收拢了,方赪玉这事一出,民间的风向也一定会变,为今之计徐徐图之已经无用,只能斩断后路……
她看向谢持,道:“你给姑姑一句准话,陛下……是否再也回不来了?”谢持道:“母皇身边已经无人了,千余人围堵,姑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宋冉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陛下戎马多年,我们试了多少次都没成功,如今还未见到她的尸首,我怎能放心?”谢持道:“姑姑别忘了,还有宁竹呢?她在陛下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最是了解陛下,只要她不留情,母皇逃不出去的。”“是,“被她一提醒,宋冉的神色渐渐安定了下来,道:“她妹妹还在我手上,不怕她临阵倒戈。"<1
思忖几息,她似是下定了决心,抬步走到谢持桌前站定,将桌边的一杯热茶拿了起来,先问道:“阙敕之事,殿下应该知道了吧?”阙敕帝姬公仪彻出现在庆云邑,收拢了包括乌饮墨在内的一批旧臣,要与吾丘寅分道扬镳,趁其内乱之时,方青崖带兵攻城,俘虏近千人,照这个情况下去,要不了三个月,庆云邑的争乱一定会平息。“方青崖手上可不止梁安的兵权,若是等她回来,朝中又有虞归璞揽权,废而再立不是难事。”
谢持做出一副惶恐状,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兵贵神速,"宋冉微微俯身,低声说:“杀了虞归璞和余崇彦,逼宫。1”她紧紧盯着谢持的眼睛,将手中热茶轻轻放在她眼前,杯底磕在桌案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悚人。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拿起桌上的茶碗,粗布窄袖拂过桌面,脚步匆匆地走到床边。<1〕
温热的水在没有炭火的屋内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沈淙轻轻托起谢定夷的脸,小心地将那温水喂进她口中,随后放下空碗,摸了摸她发凉的脸颊。天太冷了,这里没有多余的被子,谢定夷身上盖着的还是那晚他身上披着的大氅,好在那氅衣皮毛厚实,尚能御寒,可沈淙还是忧心忡忡,俯下身贴近她,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到她身上。
“嘶……”正维持着这个动作发愣,耳畔骤然传来一声低呼,沈淙神色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迅速起身,看着身下的人,轻声唤道:“陛下?”谢定夷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个……不算太大,甚至能算得上简陋的床顶,逼仄的屋子,布满蛛丝的房梁,还有伏在自己床前殷切地望着自己的那个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淙一一穿了一身黛蓝的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