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毕竞是在营帐,随时都会有人来,更何况他长姐沈洵如今也在此处,他先前同她说的是自己到淮平内城办事,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在这谢定夷帐中,还这样一副作态……那真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谢定夷依言放开了他,顿了顿,问:“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么?”沈淙道:“嗯,我清点了一批粮草,给你送来。”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手掌大的小册交给她,说:“东西太多,怕引人注目我就没放一处,现下都安置在城中,你让人拿着这个册子去找城中的广盛行,那掌柜知道具体存放在哪。”
谢定夷打开来看,那一行行簪花小字清晰地写明了每一处有什么,数目又是多少,密密麻麻折了好几页,最尾端落了一个鲜红的印章,是一个古朴的淙字是沈淙的私章。
谢定夷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将册子合上后同刚刚那个盛了姜汤的瓷碗放在一处,道:“好,我知道了。”
她这般自然而然的态度让沈淙有些受用,眼底多了一丝笑,又克制着不露出来,白皙的指尖绕啊绕,无意识地蹭着她的掌心。首战告捷,事情还有很多,最紧要的便是安置澄州来的三万兵马,扎营的动静从早响到晚,一直到半夜才堪堪停了,沈淙不能在这里久留,趁着深夜人少,谢定夷便安排宁竹重新将他送了出去。匆匆一见又是分别,沈淙自然有些不舍,临走前拉着谢定夷的手不肯放,千言万语想要说,最后也只是道:“小心。”谢定夷屈起指节蹭了蹭他的脸颊,说:“回梁安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就去找宁柏,我给你的玉佩收好了吗?”
沈淙点头,说:“就在我身上。”
谢定夷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眸光变得有些幽暗,道:“如若真的发生什么大事涉及到你,你以自保为上,不要轻举妄动。”她这话说得隐晦,但沈淙还是听懂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说:“我晓得。”
如今虽然在距离梁安千里之外的边关,但依旧架不住人多眼杂,隐患无数,沈淙是个聪明人,有些话说到此处便够了。见状,谢定夷也不再多言,抬高声音喊了句宁竹,待帘帐掀起一条缝,便淡声吩咐道:“送他走罢。”
宁竹应是,又将帘帐拉大了些,道:“府君,您这边走。”出了帐,门口正停着一辆简易的马车,沈淙重新盖好氅衣的兜帽,踩凳上车后掀帘坐定,外面传来几句人声,似乎是和宁竹换值的人来了。听到隐隐的“纫秋"二字传来,沈淙心头微动,趁着马车还未出发,立刻抬手掀起车帘一角,往那营帐门口望了过去。一身着黑甲的高大青年接替了原本宁竹的位置,握着腰侧的刀把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只是还未等沈淙真正看清他的容貌,他就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他隐晦的注视,一双漆黑的瞳孔不带丝毫情绪,刚一转头便精准地和他对上了视线。那双眼和谢定夷一样带着杀伐之气,负着无数性命的重量,在黑暗中显得无比鬼魅又恐怖,但沈淙却丝毫不惧,长睫轻抬,浅而淡的眼神仿若四两拨千斤,平静地回望了过去。
骨碌碌一一
车动了。
首战过后的第三日,巽州军也行至了,归余城中得用的兵力增至了七万人,除最先调用的朱执水和贺穗外,各州的征调的将领也已到场,沈淙的母亲孟郁江和长姐沈洵也赫然在列。
她和孟郁江在东宛之战中并肩作战过,此人善用长枪,骑马上阵时敌军几乎不能近身,谢定夷同她切磋过几次,但对方并不敢对她使出全力,次次放水,她也只能放弃了同她讨教的想法,至于沈洵,她对她唯一的印象只有至今还放在她书架上的那副字。
哦,现在还多了个她夫君的事。
上回查晏停受伤一事的元凶查到她夫君名下的赌场,她便让宁柏找了个酒楼的伙计将此事捅给了沈淙,后来的事便没再管过了,不过以沈淙的性子,估让不会在这种时候将此事摊开来说。
“战利清点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