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留下一地翠绿光影,月光撞上花枝,一层层阴纱在他抬眼的那一刻,落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迟都元将脚底下的易拉罐踩的嘎吱响,刺耳的很。少年有些错愕地跟她对视,一双血色红瞳盛满狼狈,带着一股隐隐的不安,像是头一次被人扒开骨肉,露出最柔软的,最不想让人看到的部分。夏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迟凌。
充满了阴暗冲天的血性,狠厉冰冷,,一身的淋漓鲜血,眼底深重的戾气像是利刃,拒人于千里之外,源源不断的血顺着下巴低落,在冷白的脸蛋上滑出一条条红线。
“眶当。”
刀被扔在了地上。
身旁响起了中年男人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迟凌久久站在原地,沉重地呼吸着,血液流失不断加快,让他喘不过气,他随手抚了下侧脑,一掌的血,顺着手肘线渗入地板。夏檬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只是上前走了一步,“迟凌,你一一”迟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看她一眼。
夏檬在原地错愕。
她过线了么。
还是说,她之前给他表白,让他现在已经厌恶了她,不想跟她说话了?夏檬最近也开始不断的请假,迟凌倒是有时间过来上了一阵子的课,岑璃和林图南都不太敢问为什么,又实在是好奇。每次看到变了的文科成绩排名,第一名不再是夏檬,实在是让岑璃受不了。
最终她还是来问了。
“凌哥,你知道檬姐最近在干什么吗?她最近连考试都没回来。”迟凌在收拾书包,他明天得去上京,脸上的伤还没好,一半脸是青肿青肿的,侧脸还有一条比较浅的疤痕,像一条蛇趴在上面,“不知道。”嗓音淡淡的。
林图南在旁边,坐在课桌上,单脚踩着凳子,“你最近没跟夏檬聊天?她没回我和岑璃的消息,连你的也没回?不应该啊。”迟凌拉书包拉链的动作顿了顿,嗓音有些哑,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我没给她发消息。”
岑璃很震惊,又有点生气,反正这会儿放学了,她也就直说了,“迟凌,就算夏檬给你表白了,你不想跟她在一起,也不至于连朋友都没得做吧?况且你对每个人都很关心,萨阳他们生病你都会去家里照顾,到了檬姐这你为什么搞区别对待?你没想过她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吗?”迟凌闭了下眼睛。
他其实很难说出自己最近不太能面对夏檬。当初他那疯狂极端的行为被她目睹,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她的想法。他是个有暴力倾向的杀人狂,甚至想弑父。是啊,这是真的,他内心的想法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邪恶阴暗,从小他被迟都元揪着头发打,踹,跟个玩具一样想扔就扔时他没那么想过,可是当他知道迟都元一直在他与妈妈之间两头骗的时候,他是真的是想杀人。那一瞬间,他都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如果夏檬没有出现,他敢肯定,他一定会把迟都元的眼睛戳烂,一只放在脚底下碾,一只用掌心狠狠捏碎,他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抽干所有的血扔去唱鱼。
是啊,他远远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洁正直,不染尘埃,曾经有一段时间疯狂学法,桌子上摆了一堆刑法书,实则是在看未成年杀人的量刑相关问题,偏执地扣着里面每一个字眼。
他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神经病,平日里清高洁月,实际上看到迟都元的每一秒都想把刀捅进他的肚子里,将脚踝踹断,将棱角磨平,沉浸在鲜血的海洋里,回品复仇成功的滋味。
可当夏檬确确实实,出现在他面前,喊他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是无所遁形,是羞愧,是浑身发麻,亦是骤然清醒,随后他明白了,杀戮终结悲剧是轻盈的,可祭品却是生锈腐烂的余生。
没有她的余生。
无法承载她,给予她美好的余生。
那样的余生,他不想要。
所以刀尖滑落了。
他也数不清是第几次无力地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