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几秒,拉玛·布莱迪重新跪直身体。
她继续双手合十,反复进行着她的跪拜。
府内亲眷们同样如此,他们跟随着最前方的男人,连续跪拜着。双手离开额前,轻轻触及地面。拉玛准备俯下身去。再一次起身后,拉玛双手合十。
手掌举起,比手掌更快落下的是前方的那个身影。略微肥胖的身体在蒲团上向前栽去,接而滚落地面。“(泰)爸爸!"拉玛惊呼一声。
她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爬了起来。
膝盖飞速滑跪在威拉蓬的身边,拉玛与母亲布萨巴一起把父亲威拉蓬扶了起来。
宅邸中顿时慌乱一团。
僧人们依然稳坐蒲团,他们垂着眼睛,口中喃喃诵经。“没事。"威拉蓬抬起手。
他粗粗喘着气,顺着拉玛扶起他的力气坐了起来。威武强壮的身子在这次意外发生之后,仿佛瞬间就变得沉重起来。那头原本就白的白发,好像也终于提醒了他正在步入衰老。像一尊老态龙钟的雕塑一样,威拉蓬静静地盘腿坐着。他低着头,兀自对着身后连连的关切摇了摇头。亲眷们已经停止了跪拜,他们跪坐在这里,看着威拉蓬的方向。对于那些佛像,此时的威拉蓬在他们眼中似乎才是真正的佛。手放开威拉蓬,布萨巴转头看向身后。
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诗丽蓬。
隔着偌大的厅堂,诗丽蓬点了点头。
她明白了夫人的意思,立即关上了厅堂的几扇木门。喉间咽下一股干涩,威拉蓬转头看向木门。他看到木门已经紧闭,在恢复正常的视线中,他又环顾了一眼在场的亲眷们。
“(泰)颂奇在哪?"威拉蓬问。
“(泰)他昨日去了缅甸。"布萨巴回。
威拉蓬点点头。
他坐直身子,接过布萨巴手中的手帕。
手帕按压擦过额头上的冷汗。
“(泰)刚刚的事情。不要传出这扇门。”纽约-曼哈顿
百叶窗降至一半,遮挡了窗外刺眼的阳光。“缅甸。那里的石油与天然气储量不算顶尖,但胜在待开采数量丰厚,难度低,开发潜力巨大。”
“长期政局动荡,外资会望而却步。“郑非坐在扶手沙发中,他笃定地看向兰道夫,“但这给了我们很大的机会。”
雪茄在指尖燃烧着,兰道夫抬起手,抽了一口雪茄。关于郑非所说的这个机会,兰道夫心知肚明它究竟是如何得到的。但是作为一个正在看着后辈逐渐可以成为能够真正接起重任的人,他最好别过多地想要去伸手搀扶他。
他想要,他就应该去努力做到。
然后自己承担后果。
想到这里,兰道夫不禁感叹他当初其实不必为朱利安与亨利的温吞性格感到不满。
像布莱迪的人,只有一个就可以了。<1
在三年前郑非从肯尼亚回来时,兰道夫更加印证了这个的想法。“好吧。”兰道夫微微一笑,他点头,“祝你好运。”属于布莱迪的密谈结束,郑非起身离开了兰道夫的办公室。双开木门打开,门缝中晃出一个笔直挺拔的身影。皮鞋平稳地经过长廊,与窗外日复一日高高立起的摩天大楼们并排前行,又慢慢停下了脚步。
双手抄进西装长裤的口袋,郑非在玻璃长廊中央站定。他转过身,面对着窗外。
背对着长廊上挂满的布莱迪接近百年的荣耀,他垂下了眼睛,俯视着玻璃之外的曼哈顿。
东南亚的石油矿井开采着,那些黑色的血液,铸就了他将会在这座大厦中彻底站稳的基石。
这座大厦、这个家族。
没人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就要自己去争取。西装外套内侧口袋中手机响起来电,郑非收回了视线。“真是个惊喜。"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拉玛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微笑,郑非抬眼看向前方。
“对我来说也是。”
拉玛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