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真的还会再回来吗,一个新婚第二天就丢下妻子出国的人,我看他早就决定好抛下你了,你有收到过他的回信吗,他的父母知道你的处境吗?”
他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报纸,递给苔丝,“啊呀,可怜的姑娘,当然还有一个好的猜想,你瞧瞧,巴西的移民村里爆发了什么可怕的疫病,说不定你那丈夫已经蒙受天/主的召唤,去往永世的极乐了呢。那你可就要好好想想,你自己最后的退路,你丈夫的家人到底认不认这么一家亲戚?”
苔丝双手颤抖着扯开报纸,德伯维尔转到她身侧,好心地伸手指点她,“看吧,我干嘛要骗你呢?苔丝,你那丈夫要是对你有一丁点上心,就不会让你流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他许给你流着奶和蜜的地方,我只能给你看不上的黄瓜、西瓜、韭菜②,可这些黄瓜能让你们今晚不用再露宿荒郊野外。
“只要你点头,我就能喊一架马车过来,把你们带去这里的一个别墅,在哪儿你们至少不用担心下雨或者遇到了野兽怎么办。”
苔丝没有理会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看报纸上那一小段文字。
当局对这些移民的处境并不关心,民众也对远在万里外的异国闹疫情的事儿不感兴趣,报纸只吝啬地在版面上给了一小块儿地方。
“移民们抱怨巴西的日子远不如招募广告宣传得那么好……住在肮脏狭小的种植园宿舍里,甚至被安排在废奴运动时空出来的奴隶营房里……此外,移民生活缺少基本的医疗保障……由于医疗成本高昂,移民托马斯·迪安三岁的儿子的肠道疾病得不到医治……③”
苔丝的脸色比四月的苹果花还要惨白,她想她的丈夫总不会沦落到这样可悲的境地,但是却没办法像拒绝德伯维尔一样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安吉尔·克莱尔一定会回来的。
德伯维尔噙着撒旦的微笑,好心提议:“我有幸听过詹姆士·克莱尔先生的布道,要不是再次遇到了你,他在我精神里唤起的那种宗教热情现在还鼓噪着我呢!怎么样,苔丝,需要我去爱明斯脱帮你打听打听你丈夫的消息吗?我瞧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媳恐怕还找不着门呢。”
他见苔丝的脸涨得通红,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收起脸上嘲讽的神情,摆出一副做作的好心人的模样,语气柔和地说:“好姑娘,你母亲呢?我得去拜访拜访她,跟她好好聊聊聊,我们打算办一个正规的大型家禽养殖场,你母亲会照顾得很好。或者她想当一个寄宿屋的老板?你的弟弟妹妹也可以继续上学,去读需要推荐的私立学校,我会安排好的。”
亚历克·德伯维尔举目四望,似乎是在看琼恩回来没有。
伊莱莎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泄力放松了,她直望着苔丝,轻声说道:“妈妈,我一直很瞧不起你那些古老的迷信想法……但是你看,人间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恶魔,他站在德伯维尔家的墓地,比牧师站在布道坛上还要神气呢!”
她握着拨火棍的手臂轻轻垂下,像当初的披肩从她肩上滑落一样。
伊莱莎转头看着琼恩的眼睛,问她:“妈妈,你想要那个川特里奇最好的房子吗?”
琼恩的手臂放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发抖:“我、我……不知道。”
女儿的声音很轻,淹没在被风摇动的草叶声里:“你为什么发抖?”
母亲依旧是那个回答:“我不知道——伊莱莎,你也在发抖……我想我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
魔鬼竟然也会说真话。
琼恩深呼吸几次,感觉到她们俩——至少她是非得走过去不可了,便板着脸,绕过这根倾斜的石柱。
“先生,”她冷声道,“我想你是清楚的,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亚历克·德伯维尔摘下帽子向琼恩鞠了个躬,对苔丝说:“亲爱的苔丝,你知道,只要你捎一句话,我随时都可以过来,你要立字据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