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碧痕慌忙福身:“不必了,奴婢还要去前头伺候公子。”两个丫鬟前后离去,帐内的喧嚣随之消散。清音端起那碗鸡汤,靠近烛火,专注地凝视着。摇曳的烛光在汤面上跳跃,浮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聚集成一道道古怪的纹路。丹蔻心照不宣地取过银箸,伸进汤里,缓缓搅动,箸尖挑起半片当归,她不禁微微睁大双眼,轻声惊叹:“姑娘,您瞧这药材,品相倒是比咱府里用的那些上乘太多了。”
“收进红木食盒里。”
清音神色平静,抬手拔下丹蔻鬓边那支木兰银簪,玉手轻挥,挑开气窗。刹那间,寒风裹挟着雪粒,呼啸着灌进帐内,两盏烛火瞬间被扑灭,只余下袅袅青烟在黑暗中挣扎。
她微微蹙眉,压低嗓音叮嘱:“明日寻个无人的时候,拿去后山喂了野雀,务必小心,莫要让人瞧见了。”
晨光熹微,霜雾悄然从骊山猎场的辕门处弥漫开来,一点点将世界笼罩。东宫亲卫统领陆沉仿若一只潜伏的猎豹,猫着腰,蹲在暗渠边上,双眼紧紧盯着冰层,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梅林枝桠间垂下的冰棱,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宛如一把把剔透的利刃,将渠底青苔映照得阴森狰狞,仿佛那青苔之下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只见那两指宽的冰缝里,桐油与松脂混合的浊液,正以一种近乎诡异的缓慢速度,悄无声息地流动着。
“殿下所料,分毫不差。”
陆沉眼神冷峻,手中银镊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沾油柳叶,叶脉间那粒赤金砂稳稳镶嵌,如同夜空中最醒目的星辰,那可是工部专供皇子的印鉴标记。他身形未动,目光却如利箭般朝身后暗卫射去,暗卫们心领神会,迅速且无声地将十余桶松脂倾入暗渠,与特意留存的几桶桐油交融汇聚,犹如蜘蛛织网般,在冰面下悄然织就一张夺命的的大网。百丈之外的祭坛下,钦天监监副林衍袖中的星盘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他缓缓抬起头,望向东南方泛起的鱼肚白,手指不经意地轻拂过袖袋里浸过药水的蚕丝帕,那是太子承诺会帮他销毁田产密账的信物,承载着他后半辈子的身家性命与安稳。
天光乍破云层,他抬手间,动作精准得调整日晷铜针角度,辰时的日影便悄然偏了半寸。
辰时正,三千玄甲卫身姿挺拔,手持长戟整齐列阵,青铜方鼎中,檀香如祥龙般升腾而起,悠悠弥漫,肃穆庄严之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赵殊下了车辇,脚下踩着礼部主事恭顺跪伏的脊背,刚站稳脚跟,便听到兵部车驾司官吏清点引火物的声音,这是睿王掌权神策军后新立下的规矩。“殿下,脚下留神。”
陆沉快走几步,扶住赵殊虚浮无力的手肘,宽大袖袍一掩,将一个梅漆木匣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他掌心。
祭坛西侧观礼席,端敬皇后仪态雍容华贵,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错金暖炉,凤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正在调试弩机的神策军,神色平静得犹如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她身侧,孟皋端坐着,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声开口:“娘娘,您瞧睿王殿下腰间那柄金漆弓,可比太子殿下的威风得多了。”端敬皇后斜睨睿王一眼,只淡淡地一笑,未曾开口。承景帝龙纹氅衣烈烈作响,他大步踏上冰阶,目光冷峻地扫过两旁皇子。太子赵殊裹着雪狐裘,咳嗽声不断,身形好似被霜打过的枯草,在寒风中摇摇晃晃,孱弱不堪;睿王赵珩手扶佩剑,昂首挺立在武将队列前端,神策军的绛红披风被风扯得飞扬,仿若燃烧的战旗,气势夺人。“起燎一一"司礼监太监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声震九霄。赵殊双手捧着玉圭,踏上祭坛台阶。那身玄色祭服如同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喉间一阵腥甜翻涌。
他沿着玉阶一步步向上,佯装脚下不稳,让袖中暖炉滚落台阶。赵珩见状,俯身欲拾,电光火石间,赵殊苍白的指尖擦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