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开口道:“你来得可真是慢,叫我一阵好等。”短短两句话,尾音拖得绵长,倒像是等不到妻子归家的怨夫似的。裴安夏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用满不在意的口吻说道:“那魔尊大人想怎么着?不如我自罚一杯,向你请罪可好?”她这么说着,却没有半点要主动去拿酒杯的意思,显然所谓赔罪并非真心,只不过随口说说,敷衍他罢了。
楼闻亭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
偏偏裴安夏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他非但不觉得恼火,反倒还很是愉悦地笑了起来。
楼闻亭踱步到裴安夏面前,伸手挑起她滑落到颊边的一缕碎发,替她拢到耳后,语气里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楼闻亭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裴安夏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她直勾勾望进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魔尊大人说笑了,你既然这么稀罕我,又为何多年来迟迟不愿意给我个名分呢?”听到她的这句话,楼闻亭低声地笑着,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等到他彻底笑够了,才直起腰来说道:“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谁教你的?我早就说过了,这座宫殿女主人的位置随时为你留着,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拿去。”裴安夏心底虽然诧异,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她原以为她和楼闻亭之间,是对方不愿意迈出下一步,所以才一直维持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情人关系。
万万没有想到,这段关系的主导权其实掌握在她的手中。楼闻亭见她有些走神,眼神陡然变得晦暗几分,他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嗓音低醇暗哑:“怎么?在我面前还在想别的男人吗?”裴安夏本来想要否认,刚张开嘴,却被他用拇指狠狠按住唇瓣,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真是想不明白,哪个伪君子究竞有哪一点好?叫你过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尽管楼闻亭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他口中的伪君子,指的是衢清仙尊。
“其实他跟我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妄想完完全全地占有你。”
楼闻亭注视着裴安夏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给情敌上眼药:“他甚至比我还要卑劣,至少我从不掩藏自己的心意,可他却披上了一层名为长辈关心晚辈的夕衣,暗地里幻想着最龌龊的事情。”
裴安夏意外于他的口吻,楼闻亭在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无意间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似乎对江斯延非常熟悉。楼闻亭不知她内心所想,看到她沉默下来,以为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我猜猜,你这次大费周章地易容潜入青云宗,本来以为能够待在他的身边,结果他却表现得相当冷淡,甚至把你赶出了玉清峰,是吗?裴安夏不得不承认,楼闻亭确实是个聪明人。虽然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那显然只是表象,实际上,他看待事情的眼光犀利,可谓是一针见血。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是的,你猜对了,可那又怎样?你今日叫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落井下石吗?”
楼闻亭听出她口气不善,数落的话卡在喉咙口,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说到底,他也怕真把人惹急了会哄不回来。哪怕他贵为魔域尊主,拥有号令万千魔使的权力,倘若楼闻亭想要,他有的是办法让裴安夏听命于他,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这么多年以来,楼闻亭都不曾在任何事情上违背裴安夏的意愿。这件事说来也讽刺,他分明是唯我独尊的性子,但却比那些标榜正直的名门正派更加尊重裴安夏。
即便他打从心底厌恶那个被她所偏爱的男人,但裴安夏执意回到他身边,楼闻亭却连开口阻拦的资格和底气都没有。思及此处,楼闻亭顿时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起来。裴安夏也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模样,她的胸口竞隐隐生出一种,近乎心疼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