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给莫里亚蒂一个答案,但是……
该怎么给呢?
可不能辜负顾问小姐的盛名,伊拉拉得做出点有创意的事情才行。伊拉拉笑吟吟地放下杂志,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干净。把咖啡杯洗干净,回卧室换好衣服。伊拉拉找裁缝重新订购了一身新衣服,依旧是西装长裤,而在与伊拉拉合作多次、又经历了发放长裤之事后,裁缝制作女士西装的手艺越发精进,因为这漂亮的锁边和极其合适的腰线,伊拉拉连夸了她好几天。
她特地选择了黑色西装出门。
伦敦又在下雨。
季节已彻底入冬,坐在马车里,伊拉拉也不禁拢了拢衣领。从白教堂大街一路经过工厂区,周遭的建筑越发破旧,等到了教堂附近,街边的流浪汉明显变多了。
待到雨水变成雪水的时候,今年又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伊拉拉走下马车,撑起雨伞,步入山坡上的墓园。今日是玛丽安娜的葬礼。
她是伊拉拉·福尔摩斯顾问事务所第一位上门的委托人,因为阿黛尔的死亡,四处奔波筹集了五英镑,询问顾问小姐是否能介入调查。伊拉拉永远也忘不掉她走进事务所时,遍布烂疮的脸上,那双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睛。
但就这么一双眼睛,在詹妮斯夫人的宅邸熊熊燃烧时,依旧被火焰照亮。只是这火来得太晚了。
即使在百余年后,晚期梅毒仍然会给病人带来无尽的痛苦,更何况现代医疗刚刚起步的十九世纪。
她刚刚获得自由,梅毒就彻底拖垮了身体。哪怕海伦娜请来了专业的医生,也对病入膏肓的玛丽安娜束手无措。不幸中的万幸是玛丽安娜的身体本就虚弱,病毒没来得及折磨她,她就在病榻上合挑了眼睛。
伊拉拉抵达时,大家都到了。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女性。有一部分姑娘脸上同样生着梅毒疮,理应是同样被卖给詹妮斯夫人的受害者。爱玛和珍妮一左一右簇拥着哭泣的海伦娜,哈德利女士和摩斯坦小姐,作为与玛丽安娜打过交道的夜校教师,也出席了葬礼。甚至是在挖开的墓地一角,塞巴斯蒂安·莫兰也在场。他是在场唯一一位男性,因而自觉站在了角落。莫兰没打伞,只是将双手揣进夹克口袋里,任由细密雨珠打落头发和衣物。伊拉拉沉默走向前,将伞柄稍稍举高。
黑伞遮住莫兰的头顶,沉默不言的老兵这才猛然回神。他机警地转身,触及到伊拉拉的视线,又抿了抿下唇。“不用给我打伞。"莫兰说。
他来做什么?
伊拉拉没问出口,但直率的视线足以让莫兰了解到她的想法。老兵一声叹息。
即使在给顾问小姐做“男助理",日常行动中,莫兰也是动作多与言辞。除却救下珍妮的那一夜他痛苦之声外,这家伙没再对外流露过任何情绪。但也有好的一面。
至少,莫兰也没再因为任何巨响、乃至真正的枪响而应激发作过。他的PTSD好了吗?伊拉拉不清楚,当下的心心理学条件也不足以做出准确诊断。
但一一
“珍妮希望我来看看,"莫兰哑声说,“没什么拒绝的道理。”自从救下珍妮后,莫兰始终与她保持着联系。老兵人到中年无妻无子,完全是把年轻的姑娘当成侄女看待。
在经历了如此残酷的战争后,能在归来之后找到人际上的羁绊,这是很好的开始。
因而伊拉拉没做任何表示,她只是点了点头。牧师看向伊拉拉:“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朗诵悼词、棺材入墓,然后依旧是海伦娜撒上了第一把土。雨一直在下,但哭泣的海伦娜却擦了擦眼泪。她没再对伊拉拉表示感谢一-海伦娜已经说的更多了。穿着男装的小女孩,只是吸了吸鼻涕,走到伊拉拉面前。“玛丽安娜说,她没什么遗憾了,不要为她获得安宁而悲伤,"海伦娜哽咽着,却对伊拉拉扬起一个笑容,“她会在死后保佑着我和你的,福尔摩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