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临城经历一遭起伏,终于施施然降下暮气,徒余几缕霞光拖长了影洒在衣阁里。
知微踩着光影的分界线,被缠着她解开禁言的陆吾烦得不行,一把扯下他坠在额间的红宝石,扔皮球般往沈持筠怀里丢去。
陆吾果然被转移了视线,跟着往那边扑。
沈持筠接住宝石,凝了个水球包裹住,在陆吾扑到眼前时递给了他,明显是叫他一边玩去。
这点互动看在慕岑眼里,引得她心有余惊。
师兄居然和那女修是一起的,好在她方才没向他求助,否则真是自讨没趣。
可转念一想,她和承祀好歹是沈持筠的师妹师弟,沈持筠居然放任对方行如此草菅人命的不公之事,简直是亲疏倒置。
慕岑的视线在沈持筠和知微中间转了个来回,状容谨慎:“前辈,若是我师姐弟二人今夜离开乌临,又当如何?”
知微不仅不恼怒慕岑的寻隙牟利,反而欣赏般点点头:“那便是你等的造化。”
慕岑犹豫了,若是知微给出一口价,便是上万灵石,她咬咬牙也拿得出,可一旦变成按天买命,总让人心存侥幸。
万一以后再无相见之日呢,多余的钱岂非是白花了?
她领楚承祀出门时,师父再三交代,新皇初立,正是国库空虚之时,此行以获取泽源秘境机缘为主,万不可骄奢淫逸、徒增浪费。
何况,这女修对人间一无所知,很可能没有能正常行走人间的身份,他们再遇见的可能性极小。
慕岑再三考量,最后选了个折中的时段:“前辈,我们买十日。”
距离泽源秘境开启已不足三日,再留七日适应秘境,即便有变故,也足够他们做好准备了。
慕岑这方还在暗自考量,被她挡在身后的楚承祀却乍然奋起,眼神发狠:“沈持筠,你竟与妖为伍!”
慕岑吓了一跳,立即呵斥:“承祀,不可胡言!”
“师姐,她当真是妖,我就是被她吸走了精气!”
慕岑又惊又怒,她哪里是要楚承祀解释知微是不是妖,即便真的是,他们又能如何?如此张扬地喊出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够了承祀!别忘了大师兄是你亲兄长!”
楚承祀捂着胸口,目眦欲裂,显然是听不进去:“师姐,他已经脱离师门和皇室,连姓都改了,你还要袒护他吗?”
慕岑着急得不行,生怕知微或是沈持筠下一句就反悔,连忙说完:
“师兄,是承祀年纪小不懂事,我替他向你……还有这位前辈道歉,不好意思,往后我一定多加管教。”
楚承祀再小,也有一百余岁,慕岑这句推诿之语放在这里显然不合适,只不过几人都没闲心质疑她罢了。
沈持筠冷冷淡淡地站在那,连眼神都欠奉。而知微正被陆吾缠着一起看装灵石的储物戒指,若非空间不合适,他简直想倒下来一个个清点一遍。
趁此机会,慕岑连拖带拽地将楚承祀带出门了,依稀还听到一句“师姐,我是去给你买衣服的……”
知微将储物戒指给陆吾拿着,只随手从中掏出一把,递给方才回答她问题的女侍者。
侍者惶惶接下,以为她是要买哪件衣服,却听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说:“你去满香楼吃一顿,下次见面,告诉我哪道菜最好吃。”
冲突一消,站在门口的沈持筠变成了活招牌,他风姿瞩目,发冠垂下的绸带迎风而动,肩上还有几瓣落花,一副回风流雪的清冷模样,只是碍于他那张街谈巷议的脸,无人敢上前攀谈。
沈持筠闭上眼睛,将那些似有若无的打量一律无视了。
但有人不准他无视。
“喂,沈持筠,问你话呢,你看知微穿这件好看吗?”
沈持筠一瞬间有些后悔这桩合作,这个名叫陆吾的臭小子总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若是他腹中孩子也像……不,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