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精力再去安抚他。
“尸身已在路上,”雪竹顿了顿,“想来午后便能抵达京城。”
裴淮义没有言语。
成恩就这样死了吗,夜夜缠着她诉说爱意的人,在她头一次真正思考要不要将一个露水情缘带回京城时,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她,又在欺骗她后身死河畔。
马车内的寂冷如厚实的阴云压在头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摩挲着玉扳指,一字一顿:“继续查。”
成恩的尸身已经在运往京城的路上了,继续查,查什么?
雪竹下意识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后匆忙垂下头应声:“是。”
自然是查此事的来龙去脉,雪竹斗胆揣测,知晓自家主子是要她们继续去探察成公子的下落。
她们奉命办事,将颍川掘地三尺,花费数日才寻得成公子的尸身。
当初主子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不想在得知他身死的消息之后,当真要她们将成公子的尸身运往京城,亲自查看。
弦月堂。
马车帘被一柄折扇挑起,女人面容端肃,外罩了一件宝蓝大氅,明亮的色彩将她身上沉稳的气度削减了些,像是哪家风流娘子。
待她下了车,却不曾进去,而是转身朝着内里伸出手。
她看得出楚临星动作有些犹豫。
他到底是男子,今日是两人初见。
这样的行为举止,超越了陌生女男之间应有的界限,裴淮义非但没有催促,在意识到这点后,她正欲吩咐亲卫去堂内搬杌凳,掌心便搭上了一只微冷的素手。
突如其来的冷意令裴淮义眉尖微动,死讯带来的躁郁也被短暂冻结,她的眸光下意识落在那只手上。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不等裴淮义抓住,耳边便传来阵阵议论声。
“裴大人带了新的男宾吗?”
“什么男宾,这不是琴馆的楚郎吗?”
“楚郎被陛下召见,又由裴大人亲自送回……”
这是何等殊荣。
围观百姓中,有几个公子怒视着被裴淮义牵下来的人。
楚临星自然感受得到那些目光,如有实质的目光刀子般落在他的身上,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
然而,还不等裴淮义带他回琴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裴大人。”
女人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来无恙啊。”
裴淮义神色如常,淡笑道:“肖大人。”
在肖柏扫了楚临星一眼后,后者顺从地上前,立于她的身边。
肖柏面上的神色这才好看些,对她道:“肖某今日购琴师一日之辰,令其专司为我奏曲,裴大人,先行一步。”
她面上神色未变,看着楚临星离开的身影,而后移开目光。
方才匆匆离开,原来是因为要为肖柏弹奏吗。
她还只当这位琴师不愿攀附权贵,刻意同她拉开关系,原来是早就攀上了肖柏这棵树。
掌心还残留着他的冷意。
裴淮义缓缓摩挲着指尖,又想起方才他身上那股冰冷清苦的味道。
这位琴师身子不大好,同乘的这会儿,裴淮义身上也沾染了他身上带着苦味的药香。
“她们查的如何了?”裴淮义侧眸问身旁的雪竹。
雪竹道:“已获数端凭证,此刻要收网吗?”
“时机未到,先回府。”
她要亲自验尸。
申时,成恩的尸身被秘密运往御史府。
裴淮义记得,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了一件颜色艳丽,纹路繁复的衣衫,带着兜帽,整张脸几乎都埋在绒毛里,很不讲道理地往她怀里钻。
“明天可以不去吗,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一下也不想分开了……”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信度,他微微仰头,用那双莹润的眼眸看着她。
少男的声线纯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