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彻底掌权,若燕祯此刻宣布她的死讯,无异于自甘鱼肉,往后任人宰割。
她想要试探,或者说考验,考验燕祯是能乱中自立、稳住情势,还是会茫然无措、受人摆布……
碧蓝作底,白云缓缓舒卷。
“咚一一”
丧钟贯穿层云,响彻京城。
燕昭牵着虞白的手猛然收紧,紧攥片刻,又缓缓放松。“来人。”
“属下在。”
“邓勿怜到哪了?”
“回殿下,庆康郡主领凉州军五千,于关内界待命。”燕昭望着京中方向,听着自己丧钟,算着距离时间。除了绷紧的额角,面无表情。
“传令,即刻开拔进京,诛伪帝,肃国本。”皇亲薨逝,鸣钟六道。
钟声止,马车启动,虞白慢慢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那我们去哪?'“长陵。”
虞白心中有愧。
听见长陵二字时,他第一反应是那方温泉。绕行跋涉进了深林,远远望见那件荒废古寺时,他脑海浮现的回忆也与眼下的紧张情势毫无关联。
直到听见马蹄声靠近,他杂乱的思绪才勉强镇定下来。然而很快,等他看清马背上载着的人,又愣住了:
“怎么是他?”
荆惟仍骑着那匹瘦马,马背上趴着个人。
那人狼狈至极,像从泥里滚过又从河里淌过,却又脾气很大,官话混着西北话喊个不停。
气若游丝,但骂的很脏。
荆惟阴沉着脸,脸上嫌恶之色藏也不藏,勒停了马她立即翻身下来,朝着燕昭拧起了眉:
“你给我安排的这是什么差事?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工夫……“给你加钱。”
荆惟满意点头,转身一拍马颈,马儿猛地扬蹄,背上趴着的人咕咕噜噜滚了下来。
这下他想骂也骂不出来了,趴在烂树叶堆里干呕。燕昭迈步上前,停在较为安全的距离,刀柄抵着他翻了个身,又拨开他散乱不成样的头发。
确是熟悉面孔,但早没了上次见时的意气。被当个货物一样运到长陵来,他面如菜色,快和身下的烂树叶没区别了。但燕昭却没什么好气,若上次问他时他坦言相告,不就能少挨这一遭了。她沉下声音:“解药在我手里,少耍花招。神女让你过来,要做什么都清楚吧?”
暴躁郎中有气无力睁开眼,半响终于开口:“呕一一”
等他清理恢复用了两刻钟,了解情况又过了两刻钟。暴躁郎中姓金,叫金吾,汉人,生于医家却喜用毒,十余岁时被赶出家门,辗转拜一西域毒师为徒。
后来边境开战,金吾意欲回乡报效,却不想费了半条命回到故土,却被视为异乡叛徒,无人能容。
年逾四十,金吾在凉州开了家小医馆,勉强糊口。本以为前尘已去,却不想那日两人突然来到他医馆,问起他曾无比熟悉的金石之毒。当时他只觉触及旧事心中烦闷,事后越想越警觉,当晚便卷了细软逃了,却不想还是被抓了来。
“当时你闭口不谈,是怕师门报复?”
燕昭敏锐地捕捉了关键,“这个你放心。只要你为我解清了毒,我保你终生。钱财住宅户籍,都不是问题。”
金吾颇为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有些意外解毒的对象是她。他亲手调配的秘毒他如何不知,中毒者要么狂躁暴虐要么神志不清,这般镇定冷静的还是头一个。
燕昭不知他所想,以为他在拿乔,眼眸微眯,反手取出个瓷瓶,“还是你想先看看这个?”
月前谢若芙来信时,将这瓶药一并送了来。小巧瓷瓶洁白无害,牵着的却是这个中年毒师的性命。金吾一看那无比熟悉的药瓶,就止不住叹气。月前他打定主意逃往外地,临出凉州前却被从前的老顾客拦下。阿赊若芙与他做过数次交易,交情匪浅,这回开口就要买他一种剧毒,且包圆全收,出手极为阔绰。
金吾想着既要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