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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世人怎配似她。
谢清晏阖了阖眼,将那点心绪抚平,他又披上了那张渊懿温雅的画皮,望过长公主殿下的眼神也极尽恭谨疏离。
“我知送他来琅园是陛下之意,姑母不过代为。只是四殿下,我不会收留入府。”
长公主神色有些难看,在他第一句话间便几乎起身来:“你怎知一一”她咬住唇,改口:“思儿是暂寄居我府中,今日带他来,也只是因他歆慕你大胤战神的威名……你何必如此揣度。”谢清晏不语。
他弘雅带笑地站在那儿,连眼睫垂翘的弧度都不曾改分毫,漆黑如琉璃的眸子沉着霜雪似的凉意,直到长公主殿下避过视线去。佛珠被捏紧。
长公主殿下叹声:“我要回春山清修一段时日,只让他在你这儿留上两个月,好吗?”
谢清晏淡声:“我不会为难姑母。谢思今日便留在府中,我明日送他归宫。”
长公主殿下有些恼得含泪:“你就算气恨皇兄,又何至于连一个缓和的机会都不肯留?”
“我为何要与他缓和。"谢清晏眼底抑着的那线冷淡终于漫上,如冰河覆过苍野,“在他眼里,还有哪一个儿子、哪一个至亲,是他不可以利用的么?“晏儿!他何曾利用过你呢!”
谢清晏低声笑了,“是,他不利用我,因此裴氏满门因我而死。”“_‖″
这一次不等长公主说话。
“谢琅。"“戚白商轻声,却又不容质疑地插入了他的话音与情绪。她反手握住了谢清晏的手。
谢清晏对上了戚白商仰起来的眼眸。
“不许。’
“不许那样说。’
“他们不是因你而死。’
一一她的眼神如此澄净,透彻,不必开口也叫他亲耳闻听。如一坏天山雪融作的水,能将压在他心底的一切阴霾与乌云涤去。谢清晏眼底汹涌的情绪终究消散去了。
他回过身,牵着戚白商的手向外走去,余声温柔而锋冽:“我本以为姑母是来祝我得胜归京,可惜不是。在姑母心中,亲情、恩义、世间公道再重,终究重不过′谢′之一姓。”“晏儿!”
长公主殿下的声音近乎伤恸,戚白商忍不住回眸,她想说谢清晏当然将殿下视作过母亲,想说他并非他撕下画皮之后那般冷漠无情。她见过他在骊山孤坟前落泪,只是那四百余牌位太重了,重得像一座山。他被压在那下面那么多年,他有血有肉有泪有痛,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怎能强求他将前半生夜夜刻骨的痛挥作浮云散,一朝便解脱出来不计前嫌?谢清晏拉着戚白商穿过不知几重折廊,终于回神停了下来。他回过身,压下心绪,勾起眉眼唇角想逗身后的人。“我以为你会责我……”
话音未尽。
叫扑上来的一个拥抱撞入了怀。
谢清晏有些怔然地将戚白商接住,下意识地收紧手臂。这一次是浮木逆流而上,主动拥住他的。
“如果你不想退,就不要退。”
戚白商将耳和颊侧都贴在他胸膛前,听着那人心跳声。“谢清晏,你没有错。我不会责怪你,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谢清晏眨了下长睫,慢慢缓过神,他低眸凝时过她:…骗子。”戚白商仰脸看他。
谢清晏低声:“你差点就去抱那个孩子了,连你也可怜他。”“我可怜很多人。”
戚白商没有否认,而是仰着脸认真地望着他,像一个最轻也最重的允诺一-“可是在这世上,谢琅,我只爱你一人。”那大约是向来谈谑从容的谢清晏这一生里最漫长的失语。他垂眸凝钙着她,一丝一毫缝隙都不肯留下,情'欲汹涌近乎颤栗,像是整个心魂都要剥出来,融进她眼底。
“夭天。”
谢清晏拥着她俯下身来。
他齿关栗然,又将这种栗然透过唇舌,抵入她的。“天天夭……
当夜戚白商就后悔了一一她该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