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合上眼去。似乎不愿再看他这个亲手教导出来的外孙一眼。“罢了。…说罢,你今日来,还想要我做什么。”谢聪脸上肌肉抽搐了下,他习惯性地想做出这些年如一日的恭敬神情,可惜一番抑扬顿挫,淋漓尽致,他已经耗竭了情绪,也懒得演了。谢聪从袍袖中取出一张纸卷,慢慢展开,放在宋仲儒面前。“宋太师为了保宋家幼年生丁不入罪籍,也为了二皇子殿下不受牵连,自担罪责,画押请罪书一封……”
他斯斯文文说着,又拿出一只白色长颈玉瓶,压在了纸上。“一一后,服毒自尽。”
宋仲儒胡须一颤,掀起苍老枯槁的眼皮望向了谢聪。祖孙二人一个倚坐,一个弓腰俯身,目光对峙。数息过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仲儒仰天大笑,嗓音沙哑如粗粝枯萎的树皮摩擦出刺耳难听的动静。“好、好啊!至少心狠手毒这方面,你比谢策也毫不逊色!”“谢策,你当真是养出了一个像极了你的好儿子!”砰。
房门关合。
守门的侍卫隐约听见关门的刹那,门内隐约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只是二皇子不言不语,低头折起一张画了红押的纸,他也只能当没听见。“殿下。"侍卫躬身。
谢聪将它递给侍卫:“把这个送给戚世隐,告诉他,我这边办完了,他那边,可不要让我失望。”
他一顿,眼底精光冷现:“宋家之人,罪臣之后,叛国之族,留不得。”侍卫心里一抖,咬牙忍下躬身:“是,殿下。”谢聪望着侍卫朝官署内走去的身影,挑了挑眉,看向大理寺这方侧院的天井。
午时阳光正盛,阴霾尽散。
就好像这些年压在他头顶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挪走了。“不,不是挪走,是粉碎。”
谢聪缓慢勾唇,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只是那个笑容在一半忽然又顿住。
谢聪想起了宋仲儒临死前看他的那个眼神一一为何痛恨之余,还有那么几分……
怜悯呢?
同一片晴空下。
琅园,太清池心,八角亭下。
“其伤,你说……”
一道雪袍身影如玉山清挺,似将融于满湖雪色天光之间。那人抬起修长的指骨,在燃起的烛火上慢慢探近,灼烧,压下。“吡啦。”
烛火被他指骨泯灭,而穿肉刺骨的灼痛,却没叫那张神清骨秀如玉雕成的面庞上多一丝动容。
谢清晏停了两息,不知想到什么,轻缓渊懿地笑了。“等谢聪知晓了他的真正身世……”
“又该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