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琅园之事,待侯爷查明,”戚白商轻吸气,“我想知道,下毒之人是谁、所投之毒何来。”
隔着冰冷狰狞的面甲,那人轻狭起长眸,自上而下地俯睨着她。
“只为了戚婉儿?”
戚白商眼神轻晃,终究说了谎:“是。”
那人疏慵散淡地笑了声:“戚姑娘自身难保,倒是姐妹情深。”
虽声线冷淡如冰玉,但嘲弄也分明。
戚白商垂眸:“长公主独有一子,侯爷再无兄弟姐妹,自然不懂。”
“……”
空气中无形之弦骤然绷紧,如弓劲弩张,煞气迫人。
戚白商本能警惕地抬眸。
却听恶鬼面下,那人哑声笑了:“我说,我不是谢清晏。你不信?”
戚白商迟疑。
“兄弟姊妹……谢清晏是没有,但我有,”恶鬼面低声,渺然若雾,“有人为杀我而生,有人为救我而死。有又如何?”
那话声虽轻,却叫人心神恍惚,像是有什么极悲伤或怒竭难抑之事要从中迸出。
可惜不等戚白商从中醒神。
“这你也信。”
恶鬼面下一声轻哂,嘲弄回眸:“阎王收从未有过你这般轻信于人的暗间,你确定自己活得到按本归利的时候?”
戚白商:“……”
不愧是阎王收。
鬼话连篇的本事都一流。
-
有谢清晏作安排,这趟琅园之行终究是结束得有惊无险。
戚世隐的车马提前得了告知,就停在侧门外。
而站在马车前的那道身影卓然,挺拔如松,与在朝堂上激辩权贵时如出一辙,望上一眼便能认出。
“是戚世隐送你来的?”
谢清晏停在最后一段曲廊下,身遭叫廊旁竹影覆得隐约,藏在恶鬼面下的眼神也意味不明。
“长兄宽仁,今日若非他在,我出不得禁足的府邸。”戚白商自觉绷起给人做“奸细”应有的恭谨态度,答得也乖巧。
“原是我错辨良才,”谢清晏长眸轻狭,“入京不过数日便将人拿下了,戚姑娘好手段。”
“?”
戚白商抬眸。
也恰是此刻,那人俯身近前,恶鬼面未曾拦下的一缕长发染着清冷松雪香垂下来。
他低声凉冽,似笑似冰。
“忘了提醒你。”
戚白商绷紧心神:“什么。”
“不要妄图攀附二皇子。”那人低声耳语,温柔却又冷漠至极,“我要凌永安娶你,你便逃不过。即便谢聪与戚世隐加在一起,亦阻拦不得。”
“……”
戚白商僵停。
几息后,对着那道已经转身离去的廊下清影,她垂眸,攥紧了指尖微微伏身:“是,侯爷。”
戚白商踏出琅园时,戚世隐就站在马车旁。
见她出来,他上前一步:“我听说今夜琅园生乱,你……”
“白商无事,谢过兄长。”戚白商作礼。
“方才送你出来的,是琅园中人?”戚世隐望了眼早已无人的曲廊。
不知为何,那道身影明明只是站在昏昧里,未曾现身露面,却已叫他觉出了几分似曾相识的危险。
“…是,”戚白商截住话头,“此地不宜久留,兄长,我们先回府吧。”
“好。”
沿着小路远行的马车内,戚白商望着铜灯下叠起的黄绫折子,收回目光:“今日之事是白商叨扰兄长,还耽搁了你的公务。”
“无碍,折子已写好,我明日递上去也一样。”
“…嗯。”
来路上紧张婉儿中毒之事,只着急赶路,戚白商还不觉得什么。此刻归程,两人相顾无言,她才忽然觉得此路有些漫漫了。
最后还是戚世隐先开了口:“这些年你在衢州庄子里,生活得可好?”
戚白商迟疑:“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