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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3 / 3)

还是照得她眼睛发酸。

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眼泪才后知后觉地簌簌落下。

黎颂侧头看了她一眼,靠边停了车,给她递上了纸巾。

他深知自己刚才目睹了一场道别。

从来没有人了解过叶语莺出国之前的故事,个别知道些内情的人都避而不谈,也许是因为个中细节,都带着足以摧毁内心的悲伤与无奈。

有些告别,说出来才叫结束。沉默,就会继续困住人。

黎颂静静在旁边陪伴她,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语莺,你学了多少年的德语?”

这种和悲伤无关的话题能短暂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用纸巾吸干眼角的泪光,略作调整,答道:

“十一年……”

黎颂沉吟道:“你今年二十六岁,也就是说从十五岁开始的,也就是说那时候你就知道自己要去德国吗?”

“当时没有想过,但是在我十五岁那年,有人说学德语能解我的心结,我就去尝试了。”

她如常地回答着,眼神带着些惆怅。

“那个人,就是刚才的那位吧……”黎颂多少已经猜到了,“原来,他就是你十八岁之前的秘密……”

叶语莺没有否认,点点头:“嗯。”

“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还需要回德国进行后续的手术,才对他彻底告别的,否则,现在应该是你们的重逢日,应该是你们的Happy Ending才对……”

“此刻的我,有可能是我此生最后的体面时刻了……”她叹息道。

神经可塑性有时间窗,再拖下去就彻底无法恢复,德国方面的专家组讨论过,她的神经功能已经到了‘衰减前的临界点’,如果再不做干预,未来三年内,她极可能失去所有自主功能。

下次手术至关重要,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修复机会,但是不能保证她恢复如常,能许会让她坐在轮椅上过完余生,或者……提前结束。

提前结束是委婉说法,如果这次手术失败,她不会立刻死亡,而是……可能走入一个生命质量极低、依赖呼吸机或卧床的状态,生理功能会逐步衰竭,无法支撑长久的生命活动。

在此状态下,很可能在三到五年内因并发症去世。

黎颂不想让她沉湎于悲伤,打开车内的音乐,播放了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低沉的钢琴声在车厢中流淌,悄然将情绪带离。

叶语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嘴角在音声中轻轻扬起,指尖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敲着大腿。

“Is this the real life? Is this just fantasy?...”

Freddie Mercury 的声音从音响中响起,像是替她唱出那些她无法言说的悲凉。

黎颂并没有打破这份静默,只是专注开车,偶尔瞥她一眼,确认她的情绪还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旋律。

等歌声唱到那一句 “Nothing really matters to me” 时,叶语莺轻轻张开眼,喃喃开口:

“其实我也怕的,黎颂。”

她的声音很轻,但像刀子一样刮在黎颂心上。

“怕这是我人生的句点,怕醒来之后,只剩下等死的每天……”

黎颂点头,眼里一瞬而过的情绪太快,快到他来不及掩饰。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温和却坚定:

“语莺,你不是第一次从死亡边缘捡回来的人了。既然命运还肯让你多活一次,就说明它还没准备好收你。”

叶语莺笑了,转头释然地看向窗外灰绿色的冬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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