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悖逆举
姚韫知瞬间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凝视着眼前这张因高烧而失去血色,失去平日所有伪饰的面孔,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脱口问道:“你在叫谁?”
任九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于是倾下身去,凑到他的耳边,急切地追问道:“这个敏敏…她是你的什么人?”
然而,梦魇里的任九思并未给她答案。
他似乎被困在更深的痛苦漩涡里,眉头拧紧,气若游丝地唤着她的名字,似是要在绝望的深渊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姚韫知心中有诸多困惑,可此刻终究是担忧他安危的心占了上风。她压下翻腾的心绪,用力回握住他滚烫的手,应道:“我在,九思,我在这里。”
“韫知.……锦知……
任九思的身躯灼热,虚软地依偎着她。
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粘稠地堵在喉头,一呼一吸都变得格外吃力。姚韫知看着他愈发虚弱的模样,深知不能再耽搁下去。可她才松开手,便听见了他极痛苦的呢喃。“你又不要我了?”
“你这是又要抛下我了?”
姚韫知不确定他头脑是不是还清醒,也不知道这些个“又"字谈何说起。她叹了口气,回答道:“没有。”
任九思哑声道:"你别不要我。”
对于生病的人,姚韫知总是会多一些耐心。她摩挲着他的脸,温声道:“你现在在发烧,我得出去找人救你。你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可任九思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他无力地垂下眼睑,似乎坠入了另一重混沌的梦境。他苍白的嘴唇翕动,口中含含糊糊不知在说些什么,身体剧烈痉挛着,额头上青筋暴起,似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在他身上撕扯。意识在灼热与冰寒的交界处浮沉,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模糊而不真切。
唯有紧挨着他的那一抹温热,以及萦绕在鼻尖的,独属于她的清浅气息,是这片混沌中唯一清晰可辨的坐标,让他得以短暂地锚定自己即将涣散的神智。他能感觉到自己滚烫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攥着一片柔软的布料。那触感微弱却真实,是他与那令人安心的存在之间最后的连接。然而,这片混沌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那抹气息,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原本紧密相贴的温热,一点点地抽离。
被他攥在指间的衣角,也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决的力道,从他汗湿滚烫的掌心一点点向外滑脱。
指尖徒劳地想要收拢,却因为高烧带来的虚弱而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清晰地感受着那点赖以维系的依恋,正随着布料的摩擦声,一丝丝一缕缕地消逝。远离。
她在远离。
她又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如同又一波寒潮,猛地撞击在他混沌的意识上,比之前任何一次寒意都要刺骨。
鹅毛般的雪片无声地从灰霾的天空飘落,覆盖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眼前是铺天盖地的,死寂的纯白。
可就在这片吞噬一切的纯白中,一点刺目的红,突兀地晕染开来,带着铁锈腥气的味道,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了一声充满恨意的低吼。“张暨则,你个狗贼不得好死!”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整个人在无尽的迷惘中缓慢下沉。
意识即将消退的刹那,在他模糊的视线里,那个他想要留下的身影似乎及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是因为他方才诅咒张暨则的话吗?
她是不是…已经觉察出什么了?
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思考太多,沉重的疲惫感翻涌而上,将他最后一点清明彻底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间昏暗的密室。墙壁由粗糙的石块垒成,上头挂着几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