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至屏风后头,从旁门绕出,脚步极轻,身影瞬间没入阴影中。任九思前脚才走,后脚太子便提着卷宗快步而入,连寒暄都没有,便直入主题道:“六妹,我这次来,是要与你商量是否趁着魏王”他话未说完,忽然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下意识朝门后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宜宁公主身前多余的茶盏上,脸色顿时一沉,“六妹方才在招待客人?”
宜宁公主并未否认。
“人呢?”
“刚走。”
太子冷笑道:“怎的一见到我就脚底抹油跑了?”宜宁公主指尖在茶盏边沿轻轻一转,语气不急不缓,“平头百姓,没见过世面,一听太子来了,自然是怕得很。”
太子自然是不信的,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那个叫任九思的?”她抬眸看他,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比回答更加直白。
太子皱了皱眉,“你不是已经把他打发走了吗?”宜宁公主懒洋洋道:“觉得寂寞,旁人伺候得不好,就又把他召回来了。”“赶紧同他断干净!”
“二哥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宜宁公主一脸不在乎,“我的私事,陛下娘娘都没说什么,二哥你又何必这么上心?”“我并不是想管你的私事,"太子道,“从前你如何和那些乐人胡闹,我说过你一句没有?可那任九思也不知是几姓家奴了,成日里尽在脂粉堆里打滚,靠着攀附女人的裙带谋生,下作的手段数不胜数。我一向不喜欢这些趋炎附势,阿识谄媚的小人。他们在你得势的时候,看似对你忠心耿耿。可一旦局势稍有变动,他们变脸比谁都要快。”
“六妹,这种人你留他在身边,便不怕他日后从背后捅你一刀吗?”宜宁公主浅笑道:“二哥放心,他那点小聪明,怕是还伤不到我。”太子缄默片刻,忽然道:"任九思是你让姚韫知带到张府的。”不是疑问的语气。
但宜宁公主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反问道:“那又如何?”“前些日子张府闹鬼,还有他们家藏书阁起火,是不是都是你授意的?”“一哥……
“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宜宁公主干脆答道:“是。”
太子指了指宜宁公主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过了好半天,才斥道:“萧妙悟,你当真是反了天了。你实话告诉我,你折腾这一遭,究竞是为了什么?”宜宁公主转着手上的扳指,徐徐道:“不为什么,张暨则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不过是烧了他一座房子出口恶气,顺道给韫知的恶婆婆一些教训,怎么就不行了?”
太子还想再说什么,宜宁公主却只是轻轻一笑,“二哥今日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捉奸的吧?”
太子回了回神,“自然不是。”
他放下手中卷宗,将它推到宜宁公主面前,“我是来是同你谈正事的。”“这是什么?“宜宁公主问。
“魏王世子前几日不是因为岑绍的事情被收监,又被放出来了吗?宣国公府的人盯了他许久,如今总算攥住一条线索,让人报给了我。我想趁热打铁,批这事彻底查下去。”
宜宁公主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眼神却没落在那卷宗上,反而望着晃动的帘影,像是对方才那番话并不上心。
她只随口应道:“怎么说?”
太子见她兴致缺缺,却也无心计较她的怠慢,只沉声道:“我们随后审出魏王手下在城郊私下侵占民田,借着兴修水利的名目,强征土地,巧立税目。那一带百姓几年之间连年赋重,一度被逼得卖田卖屋,甚至卖儿鬻女。”这些与任九思查探到的细节不谋而合。
宜宁公主的眉心微微一动。
太子道:“魏王这些年做了什么事,我心里不是没有数,不过是苦于没有证据,没有办法定他的罪。他一向手脚干净,做事隔着好几重人,能替他背锅的手下也早安排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