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妩惊叹道:“哇,那小太子瞧着还没我高,就要扛起江山啦?”殷穆拈起酥点咬了一口,含糊道:“都十五六了,也不小啦。何况不是还有荀贵妃和荀将军倾力辅佐他么?不愁民心不定。”苏妙弋道:“也不知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如何解释渡厄使一事。罢了,此事一了,也算完成一桩任务,其余之事我们便不用管了。”她笑意微敛,神情凝重几分,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崔兆醒了。”重妩一下子跳起来,惊呼道:“他还真是命大!”崔兆被他们从地宫里带出来时已是气息奄奄,浑身上下伤痕无数,教任何人间药师看了都只能摇摇头,再叹口气,吩咐家人备好棺椁。好在芙徭不愧是逍遥宗药修圣手,经她不耐烦却还勉强算得上精心的照料几日,竞真的将崔兆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殷穆由衷地比了个大拇指:“芙摇师妹,妙手回春啊!”重妩道:“师姐,我能去看看他吗?”
苏妙弋迟疑片刻,道:“想去便去吧。只是他如今虽然醒来,仍然神志不清,我尚未寻到让他彻底变回正常人的法子。”重妩冲她摆了摆手:“无妨,权当探个新鲜嘛!"言罢提起裙裾便往外奔。苏妙弋急声叮嘱:“路上小心!”
天色正好,重妩沿着宫道悠哉悠哉地向崔兆住的宫室走去。因崔兆伤势极重,贵妃特赐了一座毗邻尚药局的宫殿给他养伤,十分清静,只是位置偏了些。她循着记忆转过朱漆游廊,忽闻宫道尽头有甲胄铿锵声传来,立即放轻了脚步,屏息贴着墙角偷看。只见宫道后转出一队玄甲卫,为首那人手中捧着卷明黄圣旨,声如洪钟,对身后几人道:娘娘的懿旨,你们可都清楚了?那几名玄甲卫垂首应诺:“都清楚了。”
“好,“为首那人语气威严,应当是个小统领,又道,“七日后登基大典,典仪不容有失,各宫门增三班岗哨。记住了,不得出半点纰漏,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玄甲卫唯唯诺诺地应了。只听为首那人低低叹了一声:“先帝一生为大昭鞠躬尽瘁,如此年轻便英年早逝,实乃我大昭之殇。好在如今有荀将军一族匡扶社稷,朝野中对陛下登基一事倒也没什么异议。”另一人小声嘀咕:“先帝就陛下这一个儿子,能有什么异议。”为首那人严厉地瞪了说话之人一眼,道:“不可妄议天家事宜。再搬弄是非,仔细你的舌头!”
方才说话那人低声道:“好吧,好吧,反正天家之事和咱们这些普通人也没什么干系,不过换个天子而已,又不是江山更易,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一人压低了声音,道:“这算啥!和你们说件趣事儿!”其余几人皆来了兴趣,急声问:“什么什么?"“胡勇,你又从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
那名唤胡勇的玄甲卫得意道:“这事儿啊,普天下也没几个人知道!要不是我在宫中的尚药局有个相好,昨儿我俩在一起的时候她同我说的,我也不知道呢!”
那几人更急了,连声催他快说。只见胡勇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其实嘛,这事儿有关咱们这位先帝驾崩的真相,听阿香说,先……“好了。”
话音未落,便被为首那人打断:“宫闱重地,小心旁人耳目。这些胡言乱语,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
其余几人虽面露失望之色,却也不敢再多言。胡勇悻悻地闭上了嘴巴,只听为首那人分派着巡防路线:“列队。你们几个,去御花园巡逻;你们几个,去祥云殿守卫;至于你们几个……
他点了点剩余两人:“胡勇,罗四,你们两个还是去尚服局守卫。还有你!别再让我听到有人来告状说你勾搭宫女!”最后一句正是冲胡勇劈头骂的。胡勇嬉皮笑脸地胡乱一点头,几名玄甲卫这便遵从统领命令四散而去。
重妩虽未能听到那一桩“密辛”,倒是心想她听墙角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个还知道隔墙有耳不能多言的。她见那统领转身离去,便悄悄跟在了应声前往尚药局的胡勇与罗四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