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重妩犹疑片刻,终是从袖中取出那卷泛黄画轴,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画中女子执灯莞尔,容颜清丽如霜雪初凝,眉目温婉若寒潭映月,与眼前少年如拓印般相似。
她见太子颤抖着手,指尖缓缓抚上画中人,哑声唤道:“母……猜对了。
脑海中一切渐渐明晰起来。
谢夫人,果真便是先皇后温氏。
可是,总觉得还有哪里隐隐有些不对。
她来不及细想,对面前少年温声道:“殿下,画中人便是你的母亲吗?”太子点了点头,面上泪痕纵横:“孤曾在父皇寝宫中见过无数张母亲的画像。这张脸,孤不能再熟悉。”
他又默默垂下头:“孤虽为太子,可他们都不要我……母后走得早,父皇对我严厉,母妃又嫌我碍.….…"少年鸦羽般的长睫被泪水润湿,“孤有时候,真宁可生在寻常百姓家。”
重妩几不可察地啧了一声。
真让你生在寻常百姓家你估计也不乐意。
但她此刻爱心泛滥,于是拉起少年的手,走到荷塘边:“殿下,我们玩个游戏可好?”
少年腕骨被她轻轻扣住,女子指尖温度灼得他心口发烫:“什么?”“来寻一尾能叼住金珠的鲤鱼。“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颗莹润东珠,趁太子愣神时投入池中,“殿下要不要同我赌一赌,是哪条鱼能衔住这珠子?少年尚未来得及开口,池中忽地金红翻涌,锦鲤争相跃出水面,东珠在月下划出一道流光,又被一尾赤鳞鱼凌空叼住,“噗通”落入水中。太子倏地睁大眼,重妩轻笑:“瞧,是条红鲤一-看来殿下运势要到了。”“运势?"少年嗓音沙哑。
“红鲤跃金门,在民间可是吉兆。"重妩蹲下身,将那盏破碎的莲花灯推入池中,“殿下可知,我家乡的孩子若受了委屈,就把烦恼在花灯上写下来,流水会把它带到天涯海角消解。”
花灯晃晃悠悠漂到太子面前,他鬼使神差地再一次信了这女子所言,哑声道:“若烦恼…消不了呢?”
“那便往前看。"<1
“殿下是东宫储君,是大昭百姓的明灯。"她凝眸望着少年,轻轻拍了拍他颤抖的脊背,“这盏灯不为照亮深宫,当为万民引路。"<3少年怔怔地望着她,一双眼睛在寒夜中格外明亮。他身上披的锦貂大氅滑落肩头,露出里头单薄的素绫中衣,忽然轻声道:“孤以后,想去看看宫外的世界。"<1
“殿下是未来的人间帝王,一定会的。"重妩清凌凌地道,“这深宫是困不住你的囚笼。你是储君,该振翅去安定山河万民,而非蜷在此处自怜自伤。”她温和地抚了抚他的肩头,道:“你生母在天之灵,定盼你成翱翔九天的鹰,而非乞求怜爱的雀。”
压抑多年的委屈如洪堤乍泄,少年愣了愣,忽得扑进她怀中,颤抖的额抵在她肩头,泪水浸透绯红衫袖:“…阿妩姐姐,你能不能别走?孤、孤把东宫珍宝全赏你…只要你别像母妃那样厌弃孤…
重妩犹豫一瞬,终是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只要你肯留下来。”
“她不能。”
霜雪气息裹着梅香而来。二人回眸望去,见白衣青年如风拂玉树,静立月洞门外,唇角微微勾起:“深宫耳目繁杂,储君与女子这般亲近,怕是有些不妥。”
重妩急忙松开手,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却见太子被她骤然甩开,一脸羞恼地怒视来人:“孤与阿妩姑娘的事,轮不到外人置喙!”“外人”二字如淬了毒的针,青年广袖下的手背蓦地攥起,面上却仍是云淡风轻地道:“殿下慎言。”
他上前几步,状似无意地将她带离少年身侧:“阿妩乃逍遥宗弟子,是本君师妹。若论亲疏,恐怕殿下才是外人。”重妩早已见识过这位大师兄深厚的毒舌功力,却觉得就这么扎一个缺爱小孩的心不太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师兄,我不过是在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