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的真实想法,认为他是值得争取的盟友,故意先煽动他的情绪。
“我娘死得很惨,我也差点被云家献祭,知道她受过的折磨。她是被慢慢逼着爆体身亡的,您能想象那情景有多残忍?”万旷悬脑海里浮现柳飞绵临死前的惨状,以前她总是笑着说不怕疼,可最后却因身体碎裂的剧痛不可遏制地惨叫……“云家这帮畜生,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他厉声怒吼,嗓眼冒出血腥。
冉彤真诚劝说:“我和您想法一致,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所以我们现在内讧毫无意义,只会让真正的敌人逍遥法外。请您放下偏见跟我合作吧。我们一起返回凡界。为我娘报仇。”
万旷悬老泪纵横,仍不甘地怨责:“你爹是个废物,他配不上你娘,还连累你娘魂飞魄散。这一切开始就是云家做的局,你爹是帮凶!”冉彤任他发泄愤恨,隔了一会儿才委婉地替父亲辩解:“假如我爹事先知道阴谋,绝对不会接近我娘,他和您一样,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想娘受伤害。他已经失去了生命,您跟逝者计较没有用,只会令自己痛苦。”这句话如同钥匙,拧开了万旷悬锈蚀百年的心锁。他望着冉彤,突然发出漏风般的鸣咽,蒙尘的白发被风吹得乱如荒草,浑浊的眼眶里不停涌出泪水。
“绵绵死得太不值了,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魂飞魄散的人是我,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要让好人落得这下场,为什么……”他颓然爬伏在沙地上,双手抓揉沙子,越陷越深。冉彤触景生情,鼻子阵阵泛酸,走到他跟前蹲下,轻声说:“说有件事我没告诉您。当年是我娘请那个好心人去救您的,她事后不愿见您是希望您能早点断了念想,并非冷酷无情。她跟我细述过你们的事,但从没说您一句坏话,连您请苏芳去杀我爹的事都没说。还是后来苏前辈主动跟我提起的。娘在世时以为您英年早逝了,她若知道您还活着,想必会很高兴,也会真心希望您能过得幸福。万旷悬心如刀绞,用力埋头嚎啕大哭,释放出压抑了上百年的悔恨和相思。他的双手深深陷入沙中,之前打斗的伤痛开始凌虐这把老骨头,却远不及记忆的刺痛来得鲜明。
他记得故乡咸涩猛烈的海风,每到冬季便吹得人睁不开眼。柳飞绵站在海中的礁石上,直面狂涌的巨浪,杏黄色的衣衫被海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倔强的身形。她一次次被怒涛冲击依然纹丝不动坚持一整天,发丝滴水,却笑得比朝阳还耀眼。“定力不是这么练的!”
他曾这样嘲笑她。
她抹了把脸上的冷水,笃定道:“我觉得挺有效的,你不妨也试试。”她总是这样,明明可以优雅从容,偏要弄得满身狼狈,明明可以依靠别人,却非要证明自身足够强大。
还有永安城里的那一次,她教训欺压凡人的宗门长老,九死一生斗败对方,逼着那人发誓认错,将财物归还村民。她一点酬劳都没要,还落得满身是伤,却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他曾问:“值得吗?”
她不假思索点头:“当然值得。”
她从不解释,从不犹豫,仿佛这世间的对错在她眼中再分明不过。最可笑的是那一次追捕采花魔修。她故意打扮得娇艳柔弱,在客栈里装醉,等那贼人上钩。
他躲在暗处,看着她故作惊慌地尖叫,却在贼人扑上来的瞬间,一脚将对方瑞进了粪坑。事后,她一边嫌弃地搓洗靴子,一边得意洋洋地说:“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已经够优秀了,仍会每夜偷偷加紧练功,就为了能让人们承认:“你确实不只容貌漂亮"。
会在他因保护自己受伤时,一边骂他多管闲事,一边四处配药。会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固执地相信某些可笑的正义。万旷悬的掌心传来刺痛,是沙粒嵌入血肉的触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苍老、干枯、布满皱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和她并肩而立的青年修士。而柳飞绵,永远停在了最美好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