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对许南清下颌的桎梏,
“只是地方官员从中作梗,瞒而不报,事小,民怨沸腾,事大,这会儿户部那群人催得如此急切,怕是要不好。”
夜深露重,山间更是如此。
纵是在帐中,仍免不了夜风侵扰,寒山月病躯未愈,淋了雨,现又受风,头脑止不住发沉。
话说到一半,他喉间蓦地发痒,当即侧头抽出袖间香罗帕,闷闷咳起来。
许南清在一旁看着,暗暗感慨。
“灯下看美人”这话,原来不单属于女子。
“你方才,咳咳,要说什么?”
寒山月鼻尖抵在帕子将将盖了半面脸,颇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怯。
“奴,我想说的是,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
“歇不成了,”寒山月紧了紧衣裳,“兹事体大,流民千万,本宫也该连夜赶回宫,同父皇商量出对策,你……”
他说着说着,身体前倾,竟是要生生从椅子摔下去,许南清再顾不上男女大防,慌忙伸手扶住他。
“殿下保重身体。”
寒山月略一阖眼,目光涣散。
“你说什么?”
许南清见他凝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时聚时散,心道不妙。
他咋忽地耳背了?不会是又发烧了罢?
“冒犯。”她掌心覆上寒山月脑门,片刻便得到答案。
“殿下,您发热了。”
寒山月烧得头昏脑胀,连眼睛都睁不开。
见他不说话,仅是一个劲闭眼,固执要在此处歇息,许南清凑到他耳畔低语。
“在这儿睡会着凉的,我扶您到榻上。”
寒山月耳根霎时红了一大片,如同热情绽放的鲜艳虞美人。
他强撑起身,挪到榻上,一头栽倒。
“半个时辰后,叫醒本宫。”
许南清省了挪人的活儿,心中放松,垂首应“是”。
闲暇时光总是短暂,许南清蹲在帐外,与月光下活动的蚂蚁干瞪眼片刻,时辰便到了。
她在帐外唤了声“殿下”,好一阵未得到回应,索性掀开帘子进去。
许是发烧叫人忽冷忽热,而寒山月正处于热这个桥段,他无意识撑扯着领口,露出好些白皙似雪的肌肤。
许南清心中念着“不可趁人之危”,勉强错开眼,伸手探他额头,却被只略发烫的手抓住。
寒山月眼底仍不甚清明,可他并未抽出枕边剑,仅是哑着嗓子问。
“到时候了?”
许南清心跳由于两人过近的距离加速,她舌头打结,原样转述。
“到时候了。”
寒山月缓慢长舒口气,松开她常年做工,带茧的手。
“唤李顺进来。”
“是,”许南清转身,近乎落荒而逃,“李公公,殿下叫你进去。”
随李顺入帐,她仍在为短暂的肢体接触不自在,默默躲到李顺身后,不再吭声。
寒山月摁着额角,有条不紊吩咐。
“将包袱里,靖瑶公主给的祭文拿来,再点个火盆。”
李顺从未干过如此杂活儿,他瞧了自己身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目张胆不干活的许南清片刻,忿忿应了声“喏”。
李顺完成任务速度很快,但质量不太好。
寒山月甫一在坐垫落座,便被迎面而来的黑烟呛得直咳嗽。
许南清见李顺着急忙慌灭火,却不更改坐垫方位,没忍住出手。
“您往上风向去,兴许会好受些。”
寒山月怔怔瞧着她。
“多谢。”
许南清垂首避开他目光。
“应该的。”
下过雨后的山间空气很是清新,微凉,沁人心脾。
深知寒山月要赶回去,自己肯定也没得跑,许南清做好熬夜赶路的心理准备,便趁着寒山月烧祭文,去逗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