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月双手背在腰后,缓步入百兽处,嗓音带笑,却不难听出凉意,“陈明,当值还聚众饮酒,你说,你该当何罪?”
“殿下远至,微臣有失远迎!”
那陈明显然是个贪生怕死的,一见是寒山月亲至,方才饮下的美酒倏然化成烟,从口鼻散出,他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狼狈往寒山月的方位膝行。
“殿下,我们弟兄只是劳作得累了些,恰好在歇息,不是在偷奸耍滑,殿下莫怪!”
“友邦来的花孔雀拒食,而大朔三日后,要派使臣来,治疗花孔雀一事,迫在眉睫,事关朝廷颜面,你们还有闲思吃肉饮酒?”
寒山月脸上依旧带笑,只是话语后头那“吃肉饮酒”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陈掌事爬到他靴边,梆梆磕头。
“微臣知罪,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许南清瞧瞧觑寒山月脸色。
寒山月是个心思深沉,叫人琢磨不透的,每每听到人求饶,皆是副皮笑肉不笑,不为所动的模样,他不会,就喜欢听人求饶吧?
可他此刻脸色不太好。
至少没有她求饶的时候,那般有兴致。
不过不管怎么说,喜欢听别人的惨叫声,他还真是个变态。
寒山月听陈明求了半天约莫一炷香,方大发慈悲用靴尖拨开他脑袋。
“滚远些,酒气熏得孤胃疼。”
陈明愣怔片刻,随后当真如球一般,双腿内缩,手臂抱头,毫无尊严在地上翻来滚去,还边滚边唤“殿下饶命”。
“殿下。”
见寒山月没有要放过陈明,却也没有要直接怪罪,不过单纯耗费时间,许南清按耐不住,低声在他耳畔提醒,“陛下说的,两个时辰……”
寒山月被她呼气搅得痒,胃腹又闷绞,怒而踢陈明泄愤。
“滚起来,领本宫去瞧瞧那花孔雀。”
陈掌事额头满是磕出的鲜血,线一样落到眼内,他听出寒山月似是要不怪罪,血也来不及擦,一咕噜便爬起来,低着头连声称诺。
一路前去,许南清左瞧右瞄,看见铁笼或院内,各种各样活生生的动物,眼睛不由发直。
如此多动物,这儿莫非,是古代的动物园?
“作甚这样傻傻盯着瞧?”
寒山月胃脘空绞,阵阵作痛,正要逮着个东西出气,侧头见许南清这幅痴迷模样,莫名又发不起火来,只轻轻弹了她脑瓜,“没出息。”
许南清下意识捂了额头,察觉不痛,愣稍许方反应过来,他没使劲儿。
“伯俞泣杖”①那母亲力道轻了,孩儿却哭了的故事蓦地涌上心头,许南清忆起寒山月那句“熏得孤胃疼”,再瞧见他手搭着胃腹,她关爱生灵的秉性促使她多关心了句,“您胃还是难受么?”
寒山月回答精简,似是不愿多提。
“旧疾,不碍事。”
路都走不稳了,还不碍事?
“或许您可以用用膳,没准会好受些。”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②,许南清感觉他这胃病,就是不吃饭胃酸腐蚀弄的,但凡吃一点,都不至于疼到面色发白。
寒山月沉默片刻,缓慢扯了下嘴角。
“看你的孔雀去。”
陈明刚在地上滚了好几遭,这会儿行进步伐略显踉跄,他将许南清一路人领到间小黑屋前,示意手下拿出扃键,开了门口挂着的大锁,恭恭敬敬退到房门旁。
“花孔雀就在此处,殿下请。”
里头灰尘重,寒山月站在门前用香罗帕掩唇,仍是难以自抑呛了两声。
他恹恹往外退,示意许南清进屋。
“你自己看。”
许南清不必迈步入门,便晓得孔雀居住情况极为糟糕,她心中不由升起疑云。
“百兽处分明有不少空着的地儿,为何要将孔雀关于阴暗小屋里?莫非这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