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凤眸微垂,睨着那少女,神色漠然。
几个军汉见沈昱衣着气度皆不凡,又看到他腰间悬着的木牌,认出了他的身份,忙不迭上前来,堆笑道:“让监军大人见笑了,卑职们正在惩罚不听话的罪奴。”
说着,为首的军汉踢了一脚地上躬成虾子的女子,低斥道:“还不快滚去装雪喂马,若是再碍监军大人的眼,仔细你的皮!”沈昱见不惯这副粗鄙言行,却也不怜惜因罪成奴的女子。他本欲提步离开,身子方转了一半,就感觉小腿一重。沈昱拧眉回头,只见那女子匍匐在地上,牢牢抓着他的小腿。“监军大人!"沙哑的女声刺耳至极,“奴要告度支都尉张旭克扣军粮,还给军马频繁喂食雪水,致马腹泻!”
马匹饮雪化水是常事,但正月天寒地冻,若是不注意喂食的量,确实会让马儿腹泻。
现下战况紧急,又加前秦乃游牧氏族出身,擅长骑射,若此女所言不虚,我朝军马患病…后果将不堪设想。
沈昱垂眼看向跪伏的女子,目光穿过她乌糟糟的头发,落在那红肿皲裂的耳朵上。
耳后有刺字墨痕,这是获罪世家才有的黥刑。“抬起头来。”
话音落下,女子缓缓抬头,用生满冻疮的手拨开脸上脏污的头发。天光映亮半张糊着灰的脸,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他闯荡江湖时,在荒山见过的小狼。
如果没认错,这女子是昔日长公主党羽,韦氏家的女郎,似乎比他还小一岁。
沈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身子微动,把腿从她的手中抽出来。动作间,他腰间的玉佩撞在剑鞘上铮然作响,这女子膝行两步,冻裂的手指抓住他衣摆,嗓音沙哑:“罪奴韦绵绵,原杜陵韦氏嫡长女。”“方才的话,奴以命作保,绝无虚言。望监军大人以大局为重,尽快彻杳!”
说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因用力泛起死白,粗布下肩骨高高支棱着,像是骨架上套了层衣裳。
沈昱看着她坚韧隐忍的脸,袖下的指尖轻捻。韦绵绵……名字和性子倒是截然相反。
他俯身抽回衣摆,指尖摸到一片黏腻,细细看去,才看到她手指上冻疮溃破,血污凝结。
“拖下去。”他摆手示意侍卫。
不管韦绵绵说得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对曾经与母亲敌对的人产生半分怜悯之心。
事情他会查,但韦绵绵身为罪奴知道这么多,难保心思不纯,也该查。大冷的天,几个军汉额头冒汗的站在一旁,正怕这小娘皮攀上权贵,就听到了太子冷漠嗓音。
几人大喜过望,忙不迭把韦绵绵提溜起来,笑着告罪:“卑职马上把这碍眼的玩意儿弄走!”
韦绵绵个子不高,被人提着衣领子往远处拖,她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大人不妨查查昨日巳时刚运来的那批粮草,或者去马厩看看”“放肆!"喝声自后方炸响。
沈昱转身时,韦绵绵已被一剑钉在雪堆里。身后正是寒门出身的张旭。
他大步上前把韦绵绵肩膀上的剑拔出来,随手在雪上擦了擦,转身朝沈昱拱手:“是末将治下不严,竞有罪奴妄议军务,请监军大人恕罪。”韦绵绵肩膀被剑开了个洞,她用手捂着伤口,半天爬不起来,身下的雪混合着鲜血和污泥,沾了她满头满身。
她咬牙忍着不让自己痛呼,望着不远处挺拔高大的男人,眼神中闪过希冀。沈昱却望都没望她一眼。
他看着张旭那张冷肃周正的脸,忽然想起谢珩曾经给他的《六略》上注有一句话。
[寒门将领如野马,既要借其力,亦要防其蹄。」今日一切,也太过巧合。
韦绵绵和张旭,一个落魄世家女,一个寒门将,互相攀咬伤害,看似敌对。但世间有些事,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无波无澜。
他抬手拂去肩头落雪,淡淡道:“张都尉治军严明,本官佩服。”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