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再笑,或者是摆出什么表情了,只能闻着他身上的血味,摇摇头,轻声道:“……你不要管我了,顾好自己。”“我很累,想睡了。”
崔善善闭上眼,却因为内心终日惶恐不安,始终无法得到真正的休息。寒夜之中,少年枕在她身侧,整夜整夜地望着她。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发丝。
两个人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几日。
一日,崔善善坐在廊外,漠然又麻木地望着宫苑里的飞雪。忽然间,她打了个激灵,开始询问身边的宫娥:“今日是什么日子?”那宫娥想了想,回她道:“应该是人间的腊月十三日。”崔善善喃喃着那个日子,心下忽然记起,正是这一日,她遇见了蔺玉池。那个乌眉淡目,眸底蕴着细碎春光的少年郎。她心下一怔,又问:“殿下如今可在宫里?”那宫娥结结巴巴,最后说:“奴不知道,可奴方才听冬雪说,她今日在膳房看见他了。”
崔善善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衣物,起了身,慢腾腾地提了一盏小灯走去膳房。
魔宫的光景她不是很熟悉,因为她常年只呆在他为她造的那个宫殿里,只能跌跌撞撞,一路问询,这才问到了通往膳房的路。四处都很黑,很静,只有那膳房还点着一盏暖黄的小灯,时而传出几声锅碗瓢盆的碰撞。
只见蔺玉池站在膳房里,除去了厚重的外裳,连带着窄袖也卷起一半,及肩的墨发用发带束起,正在膳房忙着揉面。崔善善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小灯,也不靠近,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在那里忙。
周遭的寒气逐渐侵入她的身体,崔善善却浑然不知。少女的目光牢牢定在他的身上。
蔺玉池的厨艺很熟练,许是旧时在人间历练时学会的,崔善善知道,他做事警惕又低调,也不喜欢吃别人做的东西。崔善善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要做的居然只是一碗面。一时之间,她心下蓦然多了几分酸软,连带着眼眶也变得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流出来。
崔善善知道,他也没有忘记他与她的初见,并且将这一日记在心里了。他甚至还记得第一次给她做的食物,就是一碗朴实无华的阳春面。可是崔善善却永远也忘不了那碗面的味道,她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了,饶是天底下最稀有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崔善善望着少年的背影,又看见他挽得很高的袖口,忽然又记起旧时与他相处的时日。
那时的蔺玉池还会给她洗脚,腰弯得很低,墨发柔软地垂在两肩,絮絮叨叨地对她说,一个人出门在外,记得要对自己好些。那时他的语气虽然很平淡,却会让人心下感到一阵十分温暖的真实感。他原来也是一个那么真实的少年郎。
崔善善在那里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眼泪也同时顺着眼角流落。
“师兄。"她唤了一声。
冰天雪地里,冷不丁响起一声细弱的呼喊。蔺玉池的脊背一僵,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望见崔善善整个人都被风雪裹挟着站在原地,一边瑟缩,一边望着他流眼泪。蔺玉池顾不得手里的面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干净自己的手手,便大步走上前,将哭泣的崔善善抱在怀里。
“师克兄……
崔善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他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已失去了做她师兄的资格,无论他如何哄骗自己,也无法忘记一一
如今他只是将她强留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资格要求更多。虽然,他仍旧盼望着崔善善有一日能够接受这样的改变,盼望着,只要他对她再好一些,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好一些,崔善善很快就会接受这样的他了。无论是一年还是十年,亦或是百年、千年,他都能等。蔺玉池将被冰雪冻了半日的崔善善紧紧抱在怀里,手掌抚上她的后颈,轻声问:“怎么了?”
崔善善呼吸一颤,抱着他哭了很久。
蔺玉池心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