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随意地竖起一根食指。
牛爷噎了一下,粗眉拧成一团,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红衣少女:“十万?你可真,真阔绰。十万买这么个漂亮废物回去作甚?”红衣少女没搭理他,转过身,垂眸看向柳岐川,笑道:“真是美人儿啊,不愧是头牌。”
她笑吟吟地朝他伸出手。
柳岐川身子不明显地往后瑟缩了一下,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红衣少女单手扶起他,莞尔一笑:“别怕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柳岐川:“喏,卖身契,你自由了。”柳岐川没有接,怔愣半响,方轻声开口:“你不是…买下我了么?”红衣少女噗嗤一笑,索性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拍了拍手:“我要真把你带回去,家里那帮老古董非得把我撕成碎片不可。”柳岐川目光下垂,视线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眉头微蹙,小声问:“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嗯?"红衣少女举起手看了看,笑起来,“不是呀,是胎记。放心吧,能伤本姑娘的人还没出生呢。”
她伸出小拇指,展示给柳岐1川看,上面有一小团浅浅的红色,的确是胎记。柳岐川沉默地点点头。
他看了看脚下已碎成纸屑的卖身契,欲言又止。红衣少女双手抱臂,一脸好笑地瞅他:“你这人怎么呆呆的?想说什么便说吧。”
柳岐川避开她的视线,轻声开口:“姑娘为我赎身,定是花了大价钱。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姑娘。”
“是啊,是花了大价钱,"红衣少女叹了口气,摇摇头,“那脚可臭死我了,你确实得补偿我。”
她说完,嘻嘻一笑,跳到台上抱起柳岐川的琴,又跳下台抓住柳岐川的衣襟,将他一路拉出弄月楼。
柳岐川眼底满是茫然,十分乖顺地任由她拉着走。到了弄月楼外,红衣少女抬头望了望弄月楼的楼顶,一把搂住柳岐川的腰,随口咦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瘦啊?”柳岐川脸颊迅速泛红,刚想挣扎着推开她,她却轻盈地带着他飞身掠上了楼]顶。
稳稳落在屋顶,她松开怀中的柳岐川,把琴递还给他,随意地盘腿坐下,语气俏皮又大方:“好了美人儿,开始报恩吧。”柳岐川抿了抿唇,不知所措。
红衣少女叩开灵戒,摸出一壶酒和一把剑。她将剑插在屋顶上,倚靠上去,仰头喝了一口酒,美滋滋地咂了咂嘴。然后,偏头瞟了一眼柳岐川,冲他怀里的琴抬了抬下巴:“愣着干嘛呀美人儿?”
柳岐川终于懂了,眸中神色更加复杂。
他极其缓慢地坐下,摆好琴,久久未动,时不时看一眼红衣少女。似乎在问,花费这么多灵石,就只听他一首曲子么?他迟疑许久,舔了舔嘴唇,轻声开口:“敢问恩人尊姓大名?”红衣少女撇了撇嘴,嫌弃道:“别叫我恩人,听着真老。”旋即冲他甜甜一笑,眸光清亮,声音清甜:“裴见霜,你叫我阿霜就好啦。”
柳岐川轻轻轻点了点头,嘴唇蠕动,几不可闻地重复这名字。裴见霜。
阿霜。
琴声轻盈地自他指间滑出,宛如丝绸般飘荡在极乐城的夜空里,缠绵婉转,似诉还休。
然而,只有深谙音律的人才能听出,这琴师明明琴技一流,却接连弹错了好几个音。
柳岐川抚琴时,眼底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向身旁那位倚剑而坐、自在饮酒的少女瞟去。
她一袭红衣似火,照亮整座极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