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酒,故作专注地听曲赏戏,像两条蔓延着探向彼此的藤,不谋而合地、各自沉浸在这场漫长而沉默的拉扯之中。只是,她为的是利用,那他,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许凌笙落座前,曲臻特地向李梨双打探过他的嗜好。李梨双告诉曲臻,这许家三公子虽文韬武略,平素最常光顾的却是专售御用华袍的云锦阁,许是见多了名贵织物,许公子在穿着的用料和绣工上都极为讲究,那时,曲臻只恨此行没将曲恒一起带来。眼下,曲臻见许凌笙单手扶额,正侧目打量她左手上的手笼,决定主动些。她挽袖为许凌笙斟上酒,眸光掠过他袖口时动作一顿,睫羽轻抬,用恰到好处的音量细声道:“秋芙方才就想问,公子这身袍服,日光下隐现冰纹,经纬间藏有暗花,料子可有西域的缂丝?”
她对衣料绣工的了解毕竟有限,只能借着半月来在锦庄的耳濡目染稍做卖弄,可许凌笙听闻此话,面上的疲态却登时一扫而光,挺直腰板与她攀谈起来。“白小姐好眼力!此袍乃岭南贡缎为底,缂丝勾花为饰,许某听闻白小姐在梦州做书坊生意,难道对缎料绣法也有研究?”曲臻于是信口胡谄起来。
“其实书坊是家父的生意,秋芙自小专精女红,不久前刚在梦州开了家绣坊。”
她说着抬起左手,“这只手笼,便是秋芙临行前随手缝制的。”“随手?"许凌笙讶异一笑,“我瞧这春燕锦地繁而不乱,羽翼层叠处用的还是散套针,远观如生,近赏无痕,白小姐却道只是随手缝制,岂不是过于自谦了?”
曲臻俯眉莞尔,在心底对曲恒连声道谢,抬头时又换上一副清冷从容的面孔,“许公子若是喜欢,日后秋芙返回绣坊可为公子再织上一副,全当是答谢公子今日的引荐之恩了”
“何必等到日后?"许凌笙却迫不及待道:“我听世瑾说,白小姐此行来泸州是为了养病,这病榻上闲着也是闲着,近日我这腰间空落落的,逛遍城中市集者都没物色到心仪的香囊,白小姐心灵手巧,不如得空为许某缝上一只?”这侍郎之子,还真是不拿她当人。
曲臻在心里暗骂了一通,抬眸撞上许凌笙放光的眼,又只得故作羞怯地别过头去。
论起绣工,她怕是只能和陈星比试比试,况且左手现下还伤着,要去哪儿弄只入得了许公子之眼的香囊?
曲臻一时语塞,情急之下只得抬袖掩面,轻咳两声,一旁的徐怀尚顺势接过话头,对着主位上的曹家大公子曹世轩举起了酒盏。“曹公子,我家小姐近日肺疾甚笃,大夫叮嘱需在轩敞幽静、风水俱佳之处卧床静养,曹公子可知泸州何处适宜?”曹世轩忙着张罗酒菜,刚一得空落座,便听到徐怀尚的问题,斟酒的动作顿时停下,眉宇间闪过一丝警觉。
但他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速声答:“不知。”曲臻闻言,下意识与徐怀尚对视一眼。
先前听戏时,她也托李梨双向曹世瑾询问过相同的问题,后者同样迟疑了片刻,摇头说自己未有耳闻,眼下,曹世轩如出一辙的反应,倒是只让曲臻确定了一件事。
“轩敞幽静、风水俱佳”一一早在听闻这八个字的当下,他们的心中便已有了答案,但对曹氏兄弟而言,此地却不该让外人知晓,只因那里,还藏了一件宝贝。
在那之后,曹世轩忙于敬酒,曹世瑾则与李梨双聊得火热,许凌笙在曲臻耳边问东问西,叫她再没寻到机会打探炉鼎的下落,眼看寿宴临近尾声,曲臻心一横,语调也跟着冷下来。
“许公子,香囊一事倒是好说,但秋芙眼下还未寻到养病之处,怕是得提前打道回府了。”
曲臻说完撂下碗筷,裹上披风起身离席,一旁的许凌笙将笑意僵在嘴边,手指轻抬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而后起身追了上去。徐怀尚将这一切瞧在眼里,默默提壶为自己斟上酒,笑而不语。“白小姐!这泸州城内符合白小姐要求、适宜养病的处所,许某倒是知晓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