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冷意,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却是冰凉而坚硬的石床。
她抬起头,看见洞口几片葱茏的枝叶。记忆却回到了矿山炸裂之时,她为了躲避强烈的气浪,纵身跳入了万千草木之中。而如今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妥善安置,连身上的伤都处理得细致妥帖,仿佛从未存在过。而更令她心生异样的是,这次醒来后,竞没有往日重伤后的沉重滞涩,反倒浑身轻盈,经脉舒畅,气息流转之间,似有一股细微的暖意在体内缓缓游走。那种感觉陌生,却无比真实,好像在她昏迷的这段时光里,有人耐心而精细照料过她一般一一
她心中蓦地一惊,伸手向怀中探去。
直到再度确认,那关乎三百二十七条人命的油纸包还在怀中,她的心才重新落回胸腔。
也是。
想必又是噩梦作祟。
这深山野岭之中,怎会有人如母亲般温柔照料她?更何况,她的母亲…早已永远地留在了她的梦境里。方才那真切到近乎可触的温柔,不过是濒死之际的幻梦罢了。念及此,体内剑意如月华般流转,清冷而锋锐,此时她才赫然察觉,自己竞已触及了七杀剑意第七窍的门槛。
或许是因与许真他们并肩之时,心意激荡,剑势突破,又或是这场山火爆炸,将她逼到极限,反倒激出了潜藏的锋芒。也算是因祸得福,她将油纸包收回,凝神细想。舒羽原来确有其人,是那名叫苏语的少女一一这茂县黑暗里唯一的传信人。而执棋人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竞将这少女的“舒羽"身份,百转千回地安排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用舒羽的名字在京城闯出了几分名声,倒也不算辜负苏语的夙愿。可更令她在意的是,执棋人究竞何时知晓了苏语之事?又为何算准时机,用石浸当归的暗号将她从京城引至茂县?
这绵延千里,草蛇灰线的布局,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去捅破这茂县深不见底的黑暗吗?
还是一一另有所图?
她均匀吐息着,眼底光芒愈发冷冽,幕后的棋局仍在迷雾之中,但她已无暇在此徘徊。
与其留在洞穴里反复推演,不如先探明外界情形,再按既定的计划,一步一步走下去一一
接手江岚在镇北王余部的力量,并替他铲除五皇子。宋洛的情报还在脑海里回响:
二月二十八日,南靖五殿下江钦白会亲临三途峡主持战俘交接,当夜离开大营,只带一支轻骑。
一一上月她在秦棋画脸上精心描绘的每一笔,此刻终要派上用场。这确是她接近江钦白的绝佳时机。
南靖。承华殿。
纱幔低垂,日光寂寞,青铜炉中檀香袅袅,氤氲烟雾缭绕在案前,为那袭缃黄衣衫镀上一层清贵光晕。
“玄武使让奴婢再三奉劝宗主。”红绡跪在案前,“宗主不必去,也不该去。江岚的手中细细摩挲着一纸地图,神色淡漠,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红绡咬唇,声线却愈发坚决:“宗主当下之计,是顺利入主东宫。玄武使说过,唯有您先成为太子、登基之后,才有更大的权柄接近神器。倘若此时贸象前往边境,不但有失身安,亦可能坏了玄武使多年布局。”此刻殿内静极,唯余满室花影摇曳。
红绡跪着,已然做好以死相谏的准备,却见那袭缃黄色的衣角忽地停在眼刖。
“你当真如此想?”
红绡错愕抬眸,看见宗主清冷的面容隐在斑驳花影中,轮廓竞有了几分柔和的弧度。
“是……她一时看得有些痴了,态度竞也温软了些,“玄武使,他也是为您好。”
“你说得对。”
江岚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回到案前推开纸笔:“吾这便修书一封,你且交由玄武使,就说一一
“吾自当是听他的安排。”
直到红绡攥着信笺匆匆跑去,江岚眼底那层温润的伪装渐渐褪去,露出深藏的倦意与杀机。
红绡这一去,便再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