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鸾回（完）
“老子问你话呢！”
见春生咬紧了牙关，不肯回答，那兵匪一脚下去，踩住了他的脑袋，死死地将他按在地上。
春生喘着粗气，脸贴着污泥,喉头鸣咽着，竟是一个字也没说。“许真呢！”
“不…知…道……
“不知道？”
军靴碾得更狠了。
泥浆漫进春生的鼻腔，呛得他浑身痉挛。可就在这濒死的窒息中，少年仍艰难地抬起眼,目光穿过泥泞的黑暗，朝着那道隐蔽的矿缝注视着一一矿缝中，许真十指深深嵌进岩壁，已经磨出了血色。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兵匪的动作，对上了春生那双绝望而恳求的的眼睛。少年的那双眼睛，分明在说：
不要。
不要出来，不要让他们发现舒姑娘。
这一刻，血自许真的指尖流下。这个铁打的汉子，凝视着矿场之上的惨烈场景，全身都在痛苦地、压抑地颤抖着。
顾清澄抬起了手，想要做些什么，却看见一滴泪，混杂着血丝，无措地落在了石壁之上。
“啪嗒。”
她第一次听见了无力的、死亡的声音。
眼前这个叫春生的少年，分明在方才藏在木桶之中，还在带着她逃出兵匪的围捕。
现在,她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脚下？
春生的声音越来越小,鸣咽几近消失，耳畔也只剩铁链拖地的摩擦声，和许真胸腔里困兽般低沉粗重的喘息。
整座矿场仿佛凝固了。
空气中，唯余血气、腥气，和一触即发的崩溃。而就在这一息，顾清澄忽地将指尖，轻轻搭在了许真的肩上。她终于做下了决定，也决意承担下后果。
为了一份传递真相证据，他们有赴死的觉悟，可她又怎能辜负那双决意赴死的眼睛？
在许真失神的刹那，一枚石片自矿缝之中悄然掠出。那石片恍若无形，有如凝成实质的风，在黑暗里毫无征兆地贴着兵匪的发丝，切过了他的咽喉。
许真惊惶地意识到了什么，低头望向越过他肩头的，那只如玉的手。这一刹那，其他人同样没来得及反应一一
春生还维持着被踩在泥里的姿势，矿工的铁镐还在麻木地敲击着，兵匪脸上的狞笑也还未褪去一一
一线血光，就这样在昏黄灯火下乍然炸开。致命的窒息感骤然消失，春生如临大赦，猛地抬头。然后，他看见那踩着他的兵匪竞直直地仰面倒了下去！他的嘴角还维持着狞笑的姿态，脖颈间却已血如泉涌。那象征着生命的鲜血，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漓地浇在春生满是污泥的脸上。
热，而腥。
淋得春生惊慌，淋得众人无措。
那些麻木不仁的铁镐声终于停住了。
所有人回头，只看见春生呆呆地坐在原地，大口喘息着。春生仿佛明白了一切，劫后余生地盯着地上死狗般的兵匪，慌乱地抚摸着自己的脸，生生遏制住了自己冲向矿缝的冲动一一矿缝中，许真倒吸一口凉气，于黑暗中猛地转头，一把将顾清澄逼到了深处。
“……你疯了！
“你想干什么！”
顾清澄迎上他赤红的双眼，语气却不退反进：“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许大哥，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许真被她这声"大哥"的质问噎得一滞，说不出话来。指节抵着石壁，青筋暴起，整个人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诘问：“还有三息，他就死了！“你看不到吗？”
许真痛苦地闭上眼。
耳边是春生微弱的喘息，胸腔里是自己如雷的心跳，他压抑道：“是！我知道……可一一”
“可是根本没得选，对吗。”
顾清澄轻声打断了他，不再让他继续为难。她眼底带着看透一切的郁色，目光越过许真，落在远处的春生身上：“你怕暴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