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天涯(完)
拥她入怀的一刹那,于他而言,好似永恒。不知道盲目地跑了多久。
赤练在往山的方向狂奔,林木倒退,风声凛冽,贺珩紧握着缰绳,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抛在了身后。
愈往上跑,山风愈寒,他低头看她,她像是倦了,抑或是习惯了他这份靠近,安静地靠在他怀中,没有挣开。
清澈的眼底浮起一层晦色涟漪,他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用身子为她挡去扑面而来的寒意。
风声里,顾清澄听着远处逐渐消散的马蹄声,终于平静道:“今日秦棋画说的那辆马车,你该认得。”声音不高,却冷得像一把锋利的小刀,裁开了刚维持不久的沉静。贺珩指节一紧,迟疑地垂下眼睛嗯。”
“我看见了,才往秦棋画家里赶。”
他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听见她问:“所以,平阳女学大火背后之事,,你早已知晓?”她终究是单刀直入地问了。
贺珩没由来地觉得心底发紧:“在沉船船底的时候,王达他们说……他竭力平静着,将那日的见闻和盘托出,末了才低声道,“我那时尚不敢确信,犹豫着是否该回去查证。”
“在阳城客栈踌躇了整夜,天亮时,你却已经离开。”顾清澄没有立刻回应。
风声将她衣角扬起,也吹拂着两人之间那片无声的空白。贺珩却仿佛能感到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凉、沉静,如寒水般渗透着他拥着她的骨节。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淡淡开口:
“好,我知道了。”
风声在耳畔呼啸,这句话却比风声更清晰,也更刺骨。也比任何责难都更教他难受。
贺珩沉默良久,终是开口:“你不继续问吗?”问他为何明知一切,却对她缄口不言。
问他这个镇北王府的世子,是否从一开始就将她算计在内。他等待着。
等她一句质问,一句斥责,甚至一声嘲弄。然而顾清澄只是微微偏首,仿佛听见一个略显可笑的问题。风将她的一缕发丝吹到唇边,她轻轻吹开,语气淡得像山间的薄雾:“需要问吗?
她反问。
然后轻声陈述着:
“镇北王世子行事,何须向旁人解释。”
这句话,如山间细雨,悄无声息,却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她没有指责他“欺瞒”,没有拷问他“信任”,甚至连失望也没有,只是用这最平静的口吻,把他全部挣扎与迟疑,轻描淡写地归入一件事一一在她眼中,他是镇北王世子。她是旁人。
于是,马背之上长久的沉默。
只有一线细微的疼从心底破土发芽,将他的心一点点缠紧,然后,狠狠一扯,无情地绞杀。
他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像一头受伤失控的兽,不顾一切地将她彻底拥进怀里一一
他不是没察觉她的抗拒,只是这一刻,他偏执地想靠近,想用她的背脊,去填补胸口那道无声崩塌的裂口。
那是他的心啊。
一下,一下,跳动着,想要靠近。
“我偏要解释,"他低声喃喃,赌气,又像是在乞怜,“我偏要让你听。”他贺珩一生张扬,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此刻马背上避无可避的相贴,她温热的身躯在他怀里,他却清楚地感知到,一道无法跨越的疏离,横亘在她与他之间,折磨得他几乎发狂。
她垂下眼睛,看着他绷紧的侧颜,只是静静地,将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臂弯上。
一个浅尝辄止的动作,如落雪压枝。
“想说什么?”
明明她靠得这样近,却远得这样无情。
他原本几乎要失控的力道,就那么僵在了半空。这一刻,他忽地意识到,他不过是她容忍的一场靠近罢了。他算什么呢?
一个被她从烂泥里拽出来的、失败的逃兵。一个借着她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