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好一切。”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清朗:“容艳书先行告退,接应楚姑娘。他日再行叩谢殿下恩典。”
紫色袍子的少女沉静而来,去时却再难掩心头轻盈,提裙疾行,转身离去,身影迅疾没入府门外风雪之中。
唯余江步月一人于廊下观雪。
他坐着,一动未动。
“若你只是图区区一个林氏……”
“我不是早就应了你么?”
“又何须……行此险棋,至斯境地…”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像在和她说,又像在和自己说。然后闭了闭眼,将心底某处软弱轻轻封存。一一若是她,那便不奇怪了。一个将权力意识刻入本能的人,纵使流露近似怜爱之情,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一厢情愿的误认。他是如此,而她亦如此。
她那等孤高心性,所求的,从来便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弈。何曾稀罕他半分施舍?
纵使她深陷泥沼、根基尽毁,却依旧能千般隐忍,长久蛰伏,甚至以身为注,终将他苦心孤诣的谋算,步步拆解,洞悉无遗。他不得不认,此番对局,是她,棋高一着。但唯有一点,她定未算到,他也再难与她分说。也罢。那场大典之上,他自会证明,与她无关。败局已定,此刻唯一令他稍感宽慰的,便是她已知晓锦瑟先生所有秘密。她对他误解至深,他无从剖白。
若她知他即锦瑟……想必亦能了然一一
那日女学的大火,并非出自他手。
如此……
也算,少了一份……她留在人间的误解了罢。这一日直到夜里,林艳书都没再等到顾清澄回来。她从府衙接回楚小小--因翻供于堂前,生生受了二十廷杖。少女咬牙忍痛,眼中却对换来的结果甘之如饴。
只只小心地为楚小小敷药,林艳书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明日我们便动身。”
“先回南靖接应爹娘,重整家业。待她的消息一到,我们再赴阳城,与知知、杜盼会合。”
“大家都去吗?”
林艳书颔首:“都去。”
她吸了口气,想起顾清澄与她说的种种,将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雪夜。“京城…要有大事发生了。”
而与此同时,没有回来的顾清澄正戴着帷帽,站在镇北王府门前。“请问姑娘是?”
顾清澄低头,从怀中摸出一份身份文牒:“劳烦交递世子。”这是他们出城时,贺珩为他自己伪造的"填房夫人"的身份文书。没过多久,府卫快步赶来:“世子请您过去。”顾清澄唇角微弯,垂眸踏入府门。
曲径通幽,檐下浮光。她被引至一处起居室前,夜深人静,唯见窗棂透出一豆灯火。
府卫退下。
门推开时,倚案的红衣少年蓦地抬头,在灯光下,露出了一个带着虎牙的笑容。
他起身,语声轻而急:"“你……”
却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定定望着她。
“这些日子,"他再度开口,嗓音有些哑,“你去哪儿了。”顾清澄静静看着眼前人。
少年依旧神采飞扬,恍若初见,但她看得分明,那飞扬神采之下,已悄然浸染了不同的底色。
顾清澄没说话,只将一物自怀中取出,置于掌心那是一枚金铃,细链已断,光泽犹在。
“那日我睡醒之后,想起曾顺了你的金铃换银子。我便去寻了。”“没想到,这一寻,便错过了时间。”
言语平静,眉目从容。
言下之意是,她不曾知道江步月来过,更未曾听过二人之间的对话。甚至连那日他卑微至尘埃中的剖白,也尽数抛之脑后。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
贺珩凝视她良久。最终桃花眼中那抹熟悉的、带着玩味的笑意终于亮起。他极自然地接过金铃,纳入怀中。
“那清澄此来,”他笑意盈盈,尾音微扬,“是来与本世子践约?”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