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望帝春心心托杜鹃
楚小小端坐在堂前,白裙委地,一张小脸冻得几乎失了血色。“快看快看!这不是楚家那巨贪的千金吗?”“啧啧,她爹的尸首都凉透了吧?她倒还有脸活着!”“嘿,听说攀上高枝儿,给人做了小?这身细皮嫩肉,倒是好本钱!”“又来这一套?又是给她那死鬼老子喊冤?”“就是,贪了那么多民脂民膏,死有余辜!她还有脸来?”府衙外乌压压地聚满了人,呼出的白气混着闲言碎语,蒸腾出一片浑浊的白幕。
这京城的府衙,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孤女伸冤,贵女落魄,跌下云端任人踩踏,这是市井小民最爱看的戏码,楚小小垂下眼睛,听着身后人声鼎沸,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里,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她自己是她此刻人生唯一的支点。
很快,堂鼓三声,后厅大门轰然敞开。京城府尹披着一袭官服,缓步升堂,面色倦怠,看上去像是刚醒。
他慢吞吞坐定,目光却分外清醒,冷冷扫了她一眼:“你是前户部侍郎楚凡之女?”
楚小小微一躬身:“是。”
“你说你有冤屈?"他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像是例行公事。楚小小定了定神,正欲开口,却听他忽然提高嗓门:“什么冤屈!”
楚小小咬了咬嘴唇:
“回禀大人,民女今日击鼓鸣冤,为的是家父贪墨一事……“啪!"惊堂木再度落下,声音震得人心口一颤。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一一
贪污军粮之事,楚家案卷重启,卷宗未解,案情未明,虽已定案,但牵连者众。
若任她开口,这案子怕是要搅得满城风雨。不过转念一想,左右是朝廷已经定下的案子,她一个孤女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想到此,县令的背脊不由松了松。
可堂下那看似柔弱的身影却挺得笔直:
“民女要状告…”
“状告什么?”
“家父楚凡,贪墨金额巨大,然其实际所涉数额,远超卷宗所载之七万三千两!其贪墨之网,横跨北霖、南靖!!”府尹冷笑一声:“你说你爹不曾贪……
“等等。”
“你说什么?”
府尹昏睡的眼睛突然睁大:“你说你爹贪墨,远超于此?”“是!”
“远超于此!”
“你不是伸冤吗?”
“民女击鼓鸣冤,鸣的是这天下百姓的冤!”楚小小嗓音虽细,却掷地有声,竞震得满堂私语鸦雀无声。“你尔……”
“你有何证据!”
楚小小双手举过头顶:“民女愿当堂呈案。家父生前,曾一手设局,暗中操纵风云镖局,将押粮丢失'伪造成赔银之由。”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清明:
“这批赔银,其后流入林氏钱庄-一表面为例行兑付,手续完备、章印齐全,却实为洗银通道。”
“林氏所见,乃是一纸合规的赔偿票据。然实际上,这批粮草价值,已手续齐全、合情合理地由北霖府库转入了私人囊中。”说着,她一一展开那七万三千两的兑付凭证,辅以顾清澄所抄录的镖局内账、林氏钱庄的赔银明细,铺陈于堂前,“所持票据齐全,手信、盖章为实。府尹眉头微动,示意司吏呈上案前。看完纸页,他脸色微沉,抬眼道:“你可知,你所呈诸证,是将你父之罪坐实?”楚小小伏地叩首:
“民女甘愿。正因如此,才要亲自击鼓,不累无辜。”府尹将那票据收回,然后抬眼道:“可这七万三千两,已是入罪之数。”“你方才说,楚凡贪墨,不止七万三千两。”“那剩余银两几何?又流于何处?”
“那剩余银两几何,又流于何处……林艳书端坐于江步月下首,沉静道,“四殿下或许,比小小、艳书都更加清楚。”江步月看着她,唇角微扬,消瘦的手指缓缓转动着案上茶盏。“林小姐此言,是在要挟吾?”
林艳书撩袍,在江步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