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他只知道,他是镇北王世子,如果他推不开这扇门,阳城会死更多人!“开门!放本世子出去!”
如雷的锤门声中,他远远地听见急促的脚步,那脚步越近,他眼底的躁意也渐渐退散,找回了一丝清明。
王麟小小的眼睛顺着门缝望过去,只看见一片凌乱黑影,便干脆收起虚礼,口气敷衍:
“世子,您有何吩咐?王爷说…”
“本世子痒着了,要沐浴、更衣。”
门内人的声音竞不如他想象中的暴烈,反而倦懒矜贵,像往常一样,带着天生的傲慢。
王麟一怔,旋即低头。
………是。”
天色阴冷,后院沐舍里水汽氤氲,侍卫守在沐舍外,咬着耳朵笑话着所谓的世子,鲁莽蠢笨、娇生惯养。
水声始终不断,细细碎碎,像真有人在舀水更衣。直到侍卫们的笑声越发放肆,已从嘲其莽撞转向讥讽其阴柔爱美时,王麟的眼皮却骤然一跳。他一个箭步冲进沐舍,只见通风口的木板已被卸下,歪斜地耷拉着。浴桶中的热水正顺着那块板子,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搜!”
“明日之前,务必找到世子,给王爷复命!”他扫视一圈,声音森冷:
“否则,尔等皆留此城陪葬!”
贺珩沉默地穿行在阳城蛛网般的小巷里。几日漫无目的的游荡,已让他对城中巡防的路线与间隙了然于心。
他的心跳如鼓点般擂起,王麟所言的三日之限,若他听闻瘟疫消息算作第一日,今日便是第二日。
明日……明日会如何?
他下意识低头,摊开自己的手掌。这双手鲜活、有力,虎口处覆着长年练枪磨出的薄茧。他空握了一下,却觉得掌心空空,像是少了什么。他需要一杆枪。
暮色四合,追兵的喧哗与百姓的哭喊在城中交织。贺珩垂首疾行,灵巧地避开了所有哨岗,就在他以为已脱离险境时,一队披甲兵卫的脚步声,自身后者口由远及近传来!
他心头一紧,不敢抬头,猛地扭身,朝旁边一条更窄的暗巷扎去。“砰!”
他只顾着埋头避人,甫一钻进去,额头便结结实实撞上冰冷坚硬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剧痛中抬眼,他才惊觉此路不通。
“噗嗤。”
一声清冷的笑自他的头顶传来。
那笑声仿佛来自天边般遥远,又恍若近在耳边般熟悉。贺珩心头一沉,脚下却像生了根。
他本能地僵住,下一息,却感到一股奇异的酥麻感却自后颈蔓延开来,像被一股微凉的水流轻轻抚过。
那下沉的心绪终于凝成清亮的水滴,落进了他的识海。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屏息的刹那,缓缓抬头。然后,他的世界亮了。
月亮般的亮一-不是温柔,不是圣洁,而是那种直白地揭露真相的光亮,突兀、冷清,却无法抗拒。
高高的墙头上,少女一身黑衣,马尾高束,坐得笔直,她低着头看他,睫羽如刃,颈部线条清冷如刀裁,正是他刻在心底的舒羽的轮廓。他直直地撞进她的眼中。
明与暗的交界里,那张脸缓缓浮现:眉目如画,唇若点朱,宛如天上月。唯独那双眼,冰冷无情。
那是秋山寺里,令他几乎臣服的那张脸。
那一刹,一个熟悉的轮廓,一个刻骨的梦魇一-在他眼前,毫无准备地合二为一。
他的记忆像被重手拧转。秋山寺里给他递剑的她,沉船时护着他的她,那些曾被他一一封存的碎片,在此刻陡然重合。“你尔……”
贺珩张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哽住,连一丝气音都发不出来。她就那样坐着,坐在他仰头才能望见的地方,像月亮一样照亮他。而他,只觉自己满身晦暗,自惭形秽。
“你活着啊,舒……
少女蹭地跳下墙,像是全然不打算解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