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骗他!
他走着,毫无意识地将整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他一边咀嚼,一边失神地想,如果重来一次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会千里追踪吗?
……还会站在舒羽这一边吗?
嘶,怎么这么疼啊。
背上火辣辣的疼……连心口都跟着疼……
疼疼疼疼疼!
为什么啊。
“啪嗒。”
一滴水珠滑过他的鼻梁,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眼前的石砖上。哪来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这么响。
连老天都不如他意。
“下雨也不打招呼!”
他抹了把脸,却抹不干那些滚烫的东西。
他没有方向了,却埋头越走越快。
边境雪城,镇北王辖地军营。
北风呼啸雪纷纷。
“四殿下来了。”
军营外的副官见到披雪而至的江步月,低下头道,“请殿下稍候,末将即刻通报主帅”
“好。”
江步月勒住白马,立于军营之外,他只应了一个字,话到嘴边便成了冰冷的白气。
雪原死寂。
一片雪花栖在他睫上,随即被更多飞雪淹没。天地苍茫,唯余风雪肆虐。
副将入营通传,却迟迟未归。
江步月对此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这边境的风雪,似乎比十几年前更凛冽了。时间在落雪中流逝,江步月静立如松,任由大雪覆满肩头。慢慢地,冰晶开始覆上眉睫,他却只将氅衣掀起一角,为座下白马多挡几分风雪。一人一马静立雪中,如冰雕肃穆。常人在这等酷寒中,撑不过一刻。
江步月不言,风雪勾勒出他清瘦轮廓,寒意似要浸透骨髓。但他只是等。
白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这声哀鸣将他神思唤回的刹那,中军帐的毛毡终于掀起。
“四殿下来了!”
“有失远迎!”
声如洪钟破雪而来,明光铠映着雪光,一位将军龙行虎步踏出大帐。他身量壮实,身姿挺拔,每走一步都带起金石相击之声。方才的副将小跑着为他撑起军伞,却被他一个手势制止。
来人正是镇守边境十五年的镇北王,贺千山。“四殿下见谅,方才军务缠身,一时耽搁了。”“请您不要怪罪。”
贺千山在五步外站定,既不卸甲也不执礼,只是伸出戴着铁护腕的右手,作搀扶状:
“风雪刺骨,殿下请下马。”
他就这般说着,手臂悬在半空,目光如刀,刮过马上之人一一常人冻僵至此,早该跌落马下。
江步月透过雪幕,微微抬眼。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镇北王,这个十五年前大败南靖,迫他远赴北霖为质十余年的男人。
但他第一眼的目光,却透过风雪,落在了他头盔下露出的斑白的鬓角上。“四殿下可还好?”
镇北王看似关心,脚步却未动一寸。
江步月坐在马上,俯视着他。
然后,冻得青白的手指从狐裘大氅中探出,像一柄出鞘的冰剑:“不必拘礼了。”
“拿来。”
镇北王盯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眼尾纹路渐深。“本王没听懂。”
“拿什么?”
江步月睫羽低垂,仿佛漫天风雪与他无关。“将军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
他凝视着自己指尖的霜花。
“五十万两,换一日虎符。”
他忽地抬眸,漆黑的眸子穿过漫天风雪直刺而来:“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