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说话了吗?"顾清澄低声问。
知知把小耳朵贴过去,半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大哥哥说话啦,说话了就不会死啦。”
“他说了什么?"顾清澄下意识问。
知知歪着头凑近,皱着眉,听得模模糊糊。过了一会,她在顾清澄与船老大的注视下转过脸来,眉头渐渐皱成一个小疙瘩,小脸一片茫然:
“酥羽姐姐,′取'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顾清澄一愣。
船老大也转头看她。
三人一起凑近,那缥缈的夜风里,少年低低的呓语随水飘来一一“舒羽……
“回京城……我就娶你………
“娶你………
整条船,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下一秒,船老大的船桨先掉进了江中。
在他讪笑着,弯腰去捞的片刻,顾清澄一记眼刀,让知知"啪"地合上了贺珩的嘴。
“酥羽姐姐,他为什么要′取′你啊?"知知眨巴着眼,认真问。“你欠他钱吗?”
“……你说的对。”
顾清澄眼神平静如水:“他的意思是,我欠他钱。”船老大捞起湿漉漉的船桨,嘴角抽搐。一时间,船上无人再说话。不多久,贺珩再次昏睡过去,只剩江面风雨微鸣,传来他平缓而虚弱的呼吸声。
“酥羽姐姐,"知知小胖手轻轻摸了摸贺珩的额头,“大哥哥头好烫。”“他发烧了,要早点上岸抓药。”
“好。”
顾清澄稳声应道。
临上船前,顾清澄忽然想起什么,问船老大:“请您替我谢过锦瑟先生,他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谢。”
船老大正欲开口,却见顾清澄目光一顿,望向远处,声音骤然冰冷:“…快上船。”
“又有大船来了。”
登船的瞬间,船老大与顾清澄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漏网之鱼……"她低声道,失血的苍白衬得眸中寒芒愈盛。知知和吱吱还在手忙脚乱地替她包扎腹部那道鲜血淋漓的刀伤,顾清澄的眼里却已经没有了温度。
“还未请教您尊姓?"顾清澄回头问船老大。“生在浪里,长在船上,便取′舟′为姓,叫我周浩便是!”“周大哥。“顾清澄却不顾身上血流未止,站直身子,向他微微一揖。“如今船上调度紧急,只有您能帮我。”
“先前那五万两是货钱,如今额外的动用,是我的不情之请。”她抬起头,言辞诚恳:“若不成,恐整船人性命堪忧。”周浩看看她因失血而显得冷白的脸,忽地咧嘴一笑。他还是一样地没犹豫:“好。”
顾清澄低下头,与知知和周浩低语。
这次来押镖,只只和两个年纪尚小的留在京中,知知和其余三人随她先至涪州。
几个小丫头认真听着,羊角辫一跳一跳。周浩抬眼,看着那艘越驶越近的大船,也点点头。
“天快亮了,再撑一个时辰就靠岸。"周浩眯眼望向逼近的船影,“最后一哆嗦了。”
江风鸣咽,顾清澄的指尖在船舷上轻轻叩击,那些漏网的镖师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又岂会放过这江上围猎的最后一次绝佳时机?那是他们的援军。
她的目光渐冷,最后一波攻势,既要悄无声息,又要斩尽杀绝。必然是…箭雨。
船上的伙计有条不紊地在舱中穿梭,女学生们也早已卸下束手束脚的姿态,利落搭手。木板、帆布、毛毡、火盆、干柴……整艘船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起,一点点变成临战的战船。
顾清澄站在船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却罕见地生出一丝忐忑。短剑已遗落在沉船之中。她是刺客,习惯了依赖手中之刃,也习惯了独来独往,单兵杀敌。
可眼前,她没有剑了。
“舒先生,西侧已经准备妥当。"杜盼前来复命,憨厚的脸上满是坚毅。“东侧毛毡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