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未从江步月方才寥寥数语中回过神来:“殿下为何不娶?”
“您让我给镇北王……”
他的脸色忽地有些震惊:
“难道就为了一一”
“就为了…不娶?”
一滴冷汗顺着他皱纹纵横的额头,重重砸在连山骨牌上。江步月蹲下身子,语气温润如玉:
“您多虑了。”
“多情一事,我远不及你。”
他拍了拍他,似是怜悯,又似告别。
“他们和你一样一一”
“多情,亦薄情,”
“令人作呕。”
“扶摇之路,最是无情。”
他起身,从容踏过满地倾落骨牌拼凑的万里江山图。足底踏过,撞玉轻响,他在鸣玉声中轻声叹息:“我不走你这路。”
雅室的门随即轻轻合上。
秋夜寂静,仿佛室内方才的波澜未曾发生。黄涛早已候在廊下,见他出门,躬身上前,为他披上玄色大麾。江步月拂了拂衣襟,看了他一眼:
“明日你不必来。”
他径自拢好衣领,轻描淡写道:
“送你父亲出城。”
第二日,日光正好。
女学近日收了不少学生。
有因退婚风波而慕名而来的,亦有江步月差黄涛送来的一一一部分来自秋山寺、红袖楼的女子。
作为回报,江步月支付了女学未来一年的银两。自那日起,红月胎记成了女学的荣耀。
众人竞相以此自矜。
唯有顾清澄与林艳书心知,那枚印记,并非人人天生。在退婚风波尚未爆发的三日前,她便以林艳书提供的信息,推演布局,预留退路。
也因此,才有了她唤知知为女学众人印下胎记的准备。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但她清楚,此时不过是风雨未至。
顾清澄静坐在风云镖局的演武场上,指尖把玩着一柄薄刃。细薄如蝉翼,寒光隐隐。
夜色似仍在指尖缠绕,未曾散尽一一
前夜,她只身夜探,余下十三山贼,均刺目割喉,无一幸免。血溅三尺时,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此举必会引人侧目,但她明白,非杀不可。多舌之人,活着就是祸患
既敢窥探,便该永瞑。
这世间腌赞,只有死了,才能安静。
“舒状元。”
顶上传来一声笑意盎然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怔神。“你这是练武呢?”
她抬头,只见一名憨厚镖师正咧着嘴,热情招呼:“要不要我教你?”
顾清澄刚要开口拒绝,却被他盛情邀请:
“我们风云镖局,数我耍刀最厉害。”
“这会大伙儿都等着跟我学呢。”
顾清澄清楚诸镖师的习性,略一挑眉:
“平日里影子都不见,怎么今日倒个个这么勤快了?”镖师一愣,似是讶异她消息闭塞:
“咦,你还不知道?”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像是说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倾城公主的及笄礼上,要选和亲侍卫了!”“只要选上,黄金千两,封得官身。”
他挤了挤眼,笑得意味深长:
“这可比在外头卖命来得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