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他语气清亮,却透出几分不容置疑的矜贵:“我贺如意行事,从不问禅理。”
“只问是非。”
“我乃镇北王世子,秋山寺真正的主人。”“今日之事一一我要你从实招来。”
他说着,竟似忘了颈上之刃,目光径直落向袁大师。贺珩心头一紧,察觉到气息微变,正要再言一一却被顾清澄抬剑一拦。
她头也不回,语气极冷:
“后退。”
语气降落的刹那,袁大师原本合十的双掌蓦地翻出,佛珠齐飞,疾若碎雨!顾清澄反应极快,反手推开贺珩,手中寒芒划破空气,凌光怒卷,斩开数枚疾射而至的佛珠。
“咔!”
佛珠钉入墙檐,仅擦着贺珩的鼻尖而过。
他一个跟跄后退,冷汗淋漓。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死亡擦肩而过的声音。“你杀过人吗?”
佛珠呼啸间,少女的声音清冷。
贺珩忽地一愣一一
他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问题。
下一瞬,她手中的短剑,已经落到了他的掌心。“他藏不住了。”
“方才他身上有火折,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毁证。”佛珠落地,清脆滚响,袁大师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原来这一招,是障眼法。
贺珩怔怔地握着剑,听见她的声音。
“但他必须死。”
“这把火,要你来点。”
“秋山寺烧了,他出手,是畏罪。”
“你出手,是肃乱。”
她语调平稳,仿若一场布阵,一句句,推他入局。“接下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你无关。”“我死、我活、救了谁,杀了谁一-你只需沉默。”“你没见过我,全是镇北王世子一人而为。”她顿了顿,目光极静。
“你若泄露,镇北王府自身难保。”
她俯身,亲手将短剑在他掌心握紧,声音轻得像一句告别:“我会作证。”
“………也会杀你。”
少女的手指触感冰凉,而贺珩只觉一把火从指尖烧到了心底。他相信,她会杀了自己。
却不相信,自己能杀了袁大师。
可她说的没错。
这一步非走不可了。
袁大师不会等,火也很快就要来了。
镇北王世子,肃清内乱,终究是退无可退。贺如意,今日,要去杀人。
他握紧她的剑,迈出一步,脚下却像是踩进虚空。这一瞬,他忽地分不清,是怕杀人,还是别的。一种几乎荒谬的直觉,在他心里悄无声息地升起: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念头来得突兀,却叫他心口一紧。
他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再问。
他只是握紧了她的剑,低头、快步,冲了出去。像从她身边逃亡,又像奔赴自己应走的命。屋内寂静无声,只剩她与林艳书二人。
林艳书的脸色苍白,呼吸极轻。
顾清澄低头,将她的发丝理好。
昔日养尊处优的小孔雀,如今却像一触即碎的苍白雪花。林艳书或许还不知道庆奴已死,她会伤心吗?顾清澄低垂着眼帘,心中思忖着要如何与她交代。门外忽然传来呼喊声,隐约夹杂着"走水了"的呼声。她知道,时机到了。
火势一起,她所有的安排便如引线般次第燃起。此地,不能再留。
她低头看了林艳书一眼,轻声道:“走吧。”然后抱起林艳书,一步步,走出了院门。
秋山极高,按理应越攀越凉。
可此时,黄涛额间却渗出细密的汗。
他抬袖擦了擦,低声道:“殿下……这山上为何,越来越热?”白马缓步而行,江步月骑在马上,白衣胜雪。他似早已察觉,只轻声道: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一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