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说,不该问,更不该求。
楚小小低着头,跪坐在地上,声音轻若游丝:“是……小小僭越了。”
林艳书本以为救下楚小小,该是戏文里"英雄救美"的圆满结局,却不想横生枝节,反倒添了几分棘手。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楚小小的眼泪终于无声滑落,砸在地上。
“那日家父下朝归来,禁军半路便将他押入天牢。”“我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爹爹便……身首异处。”“之后,斩的斩,流放的流放。而我被卖入红袖楼,受尽折辱,连求死都不能。”
她缓缓抬头,眼底仍泛红,却已不再流泪。“一朝跌落泥沼,浑浑噩噩至今,却仍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她抬手拭泪,深吸一口气,脊背一寸寸挺直,像是重新拾起了什么。“是小小失态了,还望二位姑娘……莫怪。”林艳书见她情绪渐稳,伸手虚扶了一把:
“我与舒羽救你,也未曾求过回报。”
“如今卖身契已交还给你,你便也是自由身。”楚小小再拜。
这一拜,她的动作干净克制,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再无半分畏缩之态。“若蒙林小姐垂怜,小小请入平阳女学求学。“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此身虽贱,尚知恩义。他日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林艳书上前搀扶时,顾清澄立在原地,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你父亲的事,林小姐既已保你性命,剩下的路终归要你自己走。”“记住,莫要连累女学。”
顾清澄太熟悉这种云端跌落的痛楚。
她也比谁都明白,仇恨之路,向来只能独行。仇恨能支撑人活下去,却也最容易让人迷失本心,但她不愿让楚小小的恨,牵连林艳书和她守护的一切。
一晃已是数日。
自那日婉拒楚小小后,顾清澄便再未踏足女学。一来林艳书整日忙于书院课业,下学后又有楚小小与知知等人协助招生办学,确实无需她过多插手。
二来,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比起楚小小,她的仇恨更沉重,也更复杂,所以始终清醒自知,该走的路,要办的事,未有一刻敢忘。这般疏离,倒也阴差阳错应了江步月“远离林氏与楚小小"的叮嘱。这些日子,她依着谢问樵的叮嘱,每日都在风云镖局门前徘徊。不为别的,只因风云镖局不愿收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状元。名气虽大,却无半点武功傍身,确实拒之有理。可顾清澄偏就认准了这一家。
她软磨硬泡,声称自己熟读兵书阵法,能为镖局规划最佳走镖路线,又许诺定当勤学武艺,带动镖师们习武的热忱。最终,看在女状元的面子上,镖头终于放了话。留可以留,不过丑话在前,武功不过关,兵法不精通,没有镖头的首肯,休想出镖一一
横竖不过是多添副碗筷,也罢!
顾清澄如愿以偿地再混了个身份,日日从书院出发,喂了赤练马之后,便悠哉游哉地晃到风云镖局,白日里与镖师们打木桩,练把式,待到夜深人静时,再细细地琢磨谢问樵的《乾坤阵法》。
这些时日操练下来,镖师们依旧觉得她那些招式不过是花拳绣腿。但只有顾清澄自己知道,自己沉睡的七杀剑意,在暗藏的经脉里缓缓推进,如今她已能勉强催动内力,学着谢问樵那般,以白宣为刃,布下个桌案大小的乾坤阵来。
“唰!”
白宣如蝶,从顾清澄的指尖飘起,化作利刃直斩向房梁。她仰首望着那飞舞的宣纸,唇角微扬。
嗯,比前日又高了几寸。
收回凝于指尖的七杀剑意,顾清澄颇为满意这段时日的进益,如今无论是白宣还是狼毫,在她手中皆可化为利刃,只是.……唯独缺了那把真正的七杀剑。
信步走出房门,顾清澄暗自思忖,在寻回七杀剑前,总得先找个趁手的兵器。
这么想着,脚步已不自觉迈进了当铺的门槛。当铺里宝贝多,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