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问出了压在心底的那句话。
顾清澄静了一瞬,随即轻笑,仿佛听见了什么荒唐之言。他想杀了她,却怪她不辞而别?
“飞鸟尽,良弓藏,殿下既然已经动手。”她一字一句道:
“非要反复听我亲口认下这弃子的名分么?”她终于有些愠怒,蓦地抽回了手。
江步月的指尖悬在半空。
顾清澄垂眸,轻轻抚平腕上指痕,心中沉静如水。两人之间,早已云泥翻覆,物是人非。
“我问的不是这个。"他笑了笑,看着自己的指尖,眸色低沉,声线刻意放得冷淡。
“你也清楚,许多事,我本可以袖手旁观。”他与她,真正意义上见面,也不过寥寥几次一一浊水庭初遇时,她经脉寸断却敢与他谈条件。分明是个可疑的废物,他却鬼使神差应了。
后来她借住于他的屋檐下,两人鲜少见面,他却在听闻她乐科考试吐血之后,破例叮嘱黄涛派人好生医治,还赠了一把弓。纵是在他精心筹谋的边境之局上,分明她的死才是最佳落子。放榜那日,高台暗箭,他却亲自带人赶赴现场,只为保她一命。“这次,也是一样。”
他的声音蓦地变冷:
“红袖楼是镇北王麾下的产业。”
“楚小小是粮草贪墨案的罪臣之女。”
“边境之乱的根源,是粮草未至。”
他谈起时局时,语气从容如常。
“今夜你在镇北王的地盘,偷贪墨罪臣的女儿。”“今日,是被我撞见。“他话锋一转,“以舒状元的才学,应该不难猜到,若不能善后,之后追查起来,你那所谓的平阳女学,怕是有倾覆之灾。”顾清澄却低眉道:“原来今日红袖楼上的贵客,是殿下。”“既然我所作所为,殿下尽收眼底,何必再做这狭路相逢的戏码?”“还是说一一"顾清澄抬眸直视,“殿下又想用我做棋子了。”江步月看着她,语气平静:
“我可以帮你。”
顾清澄也神情从容:“殿下既已知我清楚后果,怎知我没有善后之策?”“你势单力薄,红袖楼这潭浑水,你碰不得。”顾清澄没说话,静静看他,等他亮出底牌。“吾此次,没有别的要求。”
他顿了顿,语气淡漠如霜:
“楚小小一事,你转告林小姐,我会派人打点妥当。”“作为交换一一”
“我要你,远离林氏与楚小小。”
顾清澄眼睫微动,尚未出声,便听江步月继续道:“你自然可以置之不理。”
“楚小小的事,我依旧可以和林小姐去商议一-她不会拒绝。”轿厢外一片寂静,他的声音沉冷如铁:
“但那时起,你的生死……”
“便再与我无关。”
他似是倦了,轻轻拂手,示意她可以离开。顾清澄本欲再说些什么,但终是沉默转身。狭路相逢,各怀心思。
轿帘垂落的阴影一寸寸吞噬她的轮廓,江步月的眼底泛起了雾色一一没有缘由地,他竞不愿见她涉险。
这个认知让他微微蹙眉,素来洞悉人心的南靖四殿下,此刻却竟将目光长久地停驻在一个不起眼的少女身上。
自那日她还弓于他,不辞而别后,便长久地杳无音信。时间久了,他以为再也见不到那道倔强的身影,从此他也再不肯为任何无关者注目分毫。可今日,他只是于高楼之上惊鸿一瞥,如古井般平静的心便漏跳了半拍。他抛下了红袖楼里远道而来的贵客,冒然截断长街,只为与故人狭路重逢。他不愿问自己的心,但他想要和她说话。
第一句是问她,为何不辞而别。
第二句是自辩,他去红袖楼只是周旋,未曾沉溺风月。万般心绪哽在喉间,只化作了一句冰冷的,舒姑娘近来安好。这疏离的称谓里,藏着三分他不自知的懑然。他向来不辨己心,却在少女质问为何对琐事上心时,平生首次语塞。当真荒唐。
顾清澄亦觉得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