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做梦了。
“你是醒了还是睡着呢?"她抬手去拔他的眼睫毛。他“嘶”地倒退,倏地睁眼:“谁睡着能把一个成年女人撂倒在床上?我是功夫巨星吗?”
她“哦”了声,又吐吐舌头,说:“那你没睡,闭什么眼?发神经啊。”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
他往前凑近,又搂住她,闭目。
她知道,他绝对有心事。
可她不确定,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不是个内耗的人,想了想,决定主动问出来:“你继母那事儿怎么样了?”
江嘉劲没说话,彷佛睡着了。
林翘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她知道他会回应的。过了很久,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他才终于开口,说道:“江嘉慧铁了心希望她妈可以和江荣先合葬,否则不愿意下葬,扶摇董事会里的很多老人,曾经与江嘉丽有私交,也都承认江夫人的身份,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不愉快,所以现在是两方施压。”
没想到,这件事,竞会动摇到江嘉劲在扶摇的根基。百善孝为先,死者为大。
都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翘轻轻问道。
江嘉劲把她搂紧了几分,叹了声气说道:“江嘉慧和江嘉丽表面看是孝顺,其实一来是为了膈应我,二来是为了脸面。江荣先咽气之前,大家早就闹翻了脸,生前都相看两厌,恨不得弄死对方,死后谁又愿意朝夕相对。”林翘和江嘉劲在一起之后,常常会聊起彼此过去的事情,家庭自然是绕不开的话题。
所以他现在说的这件事,林翘也是听说过的,江夫人对江荣先早就恨之入骨,没有一点真情,别说死后葬在一起,恐怕希望永远没相识过。她点头应和:“是啊,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多伉俪情深。”江嘉劲笑:“闹翻那天我在场,连我这个仇人,多少都愿意成全她死后的心意,可她的女儿们,却不知道在争些什么。”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把她的脑袋摁到自己的锁骨处,拿下巴蹭来蹭去:“总之,我不会让她合葬,无论生前死后,我都不允许江家女主人这个位置被鸠占鹊巢,她们不能再抢走我妈妈的东西。”“董事会那边怎么交代?“林翘知道,坐到了至高之位,代表自由,也代表掣肘。
江嘉劲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感受到她在为他着想,也觉得这会儿两个人特别像老夫老妻。
那种结婚数十年,会在睡觉之前,躺在床上聊家长里短,商量人情往来的夫妻。
他的口吻也变得像一个结婚多年,还深爱妻子尊重妻子的丈夫那样,告诉她:“这个我早有想法了,我打算给我妈迁坟。”江嘉劲的继母对江荣先恨之入骨,他那被辜负的母亲又何尝不是?他不希望母亲死后也没办法摆脱这样吃人的家庭和负心的丈夫,所以迁坟的念头早就产生,只是一直没寻到一个好的时机。
这会儿,他被江嘉慧和董事会两面夹击,恰好有了说辞。这个做法,一来是堵住悠悠众口,寻一个平衡,二来是让母亲摆脱江荣先,寻一个彻底清净。
林翘听到最后简直拍案叫绝:“江嘉劲,你怎么那么聪明?!”江嘉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问道:“你不觉得我满腹算计,睚眦必报,冷血无情?”
林翘心口一疼,她知道他之所以这样评价自己,一定是因为听到别人这样评价他。
她坚定地摇头,说:“我倒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词儿全都是夸人的。”他忽地一嗤:“是啊,天底下,也就只有你觉得我好,不过我也只需要你觉得我好。”
他今天情绪明显低落。
任何人都会有别人无法触摸的伤,而江嘉劲心中的更甚。她甚至可以确定,其实江嘉劲并不是一个快乐的人。他从没有真真正正地痊愈过。
想起那年过年,他们在亮马河畔相拥,她用一首歌安慰他。后来他父亲出言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