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本能地绷紧神经,浑身的肌肉也跟着绷起,一瞬产生了想要逃走的冲动。
不对。
……有哪里不对劲。
太宰治垂下目光,避开了胡桃的视线。
“呃,当然,本堂主这么做,也还是有一点私心的。”“你看嘛,他给咱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又打伤了你,本堂主当然不能便宜他!就算只是口头,也要给你出出气的,对吧?”胡桃的安抚落在太宰治的耳中。
他当然能听出其中的勉强和一言难尽,如同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在面对别扭的孩童时,给出的无奈哄骗。
太宰治当然听得出来,但这也同样是他想要的。…人与人的情感就像博弈,先妥协的人输。】在这里,堂主小姐确确实实妥协了。
车内,闭着眼睛′沉睡'的太宰治,能清晰地感受到胡桃扫来的目光,她的视线相继在他脸颊上的伤口,大腿处的血洞停留片刻。然后,一条温暖的毛毯被轻巧地抖开,云朵一样,盖在了他的身上。【一一先暴露底线的人输,先交出真诚的人输。】在这里,太宰治确实成功了。
他让会说出′男女授受不亲′的往生堂堂主,后退一步,默许了自己的靠近。他的得寸进尺被纵容,他开始得到信任、得到一点点私心。但是……
不对。
不对劲。
“呼一一”
轿车夹杂着风声,安静地驶入隧道。
静默的后座内,胡桃小声地打了一个呵欠,将脑袋靠在斜倚车窗的手臂上,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而也正是这一刻,太宰治睁开了眼睛。
在这看似一切顺利的计划中,太宰治察觉到了一丝违和。它非常的小,细微不可见。
它流星般一闪而过,足以让太宰治忽视它,继续在耳边清浅的呼吸中放松地闭上眼,以为那不过是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变动。……直到今天。
“无处不在的偶遇、突然的手作料理、一反常态,想要搬进往生堂的举上……阿宰,你我都知道,你向来没那么多处血来潮。”“说说看,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帮你?”海岸边,胡桃的询问传来。
那分明是关怀的神情,关切的语气,但当它们落在太宰治的耳边时,不亚于骤降的寒霜冰雪,连同呼吸也要跟着冻结。太宰治的脚步停住。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这一刻,太宰治发现了一件事。
一个对他此刻的处境,毫无任何帮助,甚至更糟糕的事实。海岸的空气很安静,只能听到轮船的汽笛声在空旷的海面荡开。而也正是这个时候,在摒去一切嘈杂的万籁俱寂中,太宰治捕捉到了某个东西。它一直扎根在自己的胸腔里,汲取着血肉,为着一点点拉近的距离、哄人的私心、无足轻重的短暂触碰而欢欣鼓舞,无声生长。它非常的安静、不起眼。
如一颗轻巧的石子,又如从天而降的陨石。狡猾警惕的黑猫蹲在湖边,眼睁睁地看着它藏在理智的天平里,又悄然无息地脱离掌控,沿着无法控制的边缘重重砸下。于是,连心脏处也跟着掀起可怕的雪崩巨浪,对着自己当头盖下。就如同那条曾盖在他身上的、无声纵容的温暖毛毯。与此同时,太宰治清晰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那个曾经让他感到违和的细节一一
答案是,堂主小姐依然没有发现。
不对,这里应该说,她发现了。
胡桃小姐发现了他所表现出的一切亲近、一切变化。但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将此视作某些发展的可能,甚至,永远不会往他期待的方向思考、做出改变。正如胡桃在家庭餐厅时,脱口而出的笑言一一….……没关系,毕竞咱们的客卿呢,能每天活着醒过来,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本堂主已经觉得实属不易,他怎么可能还有那等世俗的男女想法呢?”)那句话不是玩笑,胡桃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换而言之,打从一开始,他的第二条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