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出半个月杏子就可以上市了,杏子一卖,大伙一年的收入就算有了保障,哪知好似竹篮打了一篮水,忙碌了半年两手空空,这个时候还要重新垦地耕种。
她让老范起来,道:“大伙别伤心了,树烧了,咱们还可以再种起来。工钱你们不要担心,我总会想法子的。只是往后大伙要更辛苦一些,也须更小心一些。”
众人亲耳听她说了工钱的事,才算落下心头大石,干活也有力气多了,老范更是趴在地上叩头不起。
聂兰台离开果园,又在庄子里四处走了一圈,便回了歇脚的小院子。
贾大伯的老伴贾大娘跟自己的儿媳妇提前收了工,忙着去给她张罗晚饭。
聂兰台取了银子和药膏,先去村里看了烧伤的佣工,又把工钱照发和不会撵人的话说了一遍,见他们都放了心,才回庄子。
她在心里粗粗盘算了一下。
今年是大年,挂果情况很好,除去烧坏的那些杏树,剩下的梨树桃树也算丰收了。
贾大伯告诉她,每株桃树的收成大约在一百五到两百斤之间,就按一百五十斤一棵树来算,八十来棵树,也能收一万多斤了。
原本聂兰台是打算把这些桃子白送给长姐的,如今看来,不得不问她讨一点银子了。
晚饭后,聂兰台让护院阿祥替她去村里转转,主要是暗中察看老范家中情况。
她已经从贾大娘那里得知,老范那个在梧县一家客栈当伙计的小儿子几个月前好像犯了事,被投进大牢了。
老范自那时起,头发就一片一片地白。
阿祥去后,绿鸭不解地道:“夫人想了解什么,叫老范来问问不就行了?他若真困难,肯定会来求夫人的,他既不来,就说明不难,哪用得着夫人这样待他。”
翠鸟道:“你不懂就少说两句,没看见夫人正烦心么?”
聂兰台确是面色不虞,眉头紧紧蹙着。
老范很可能有问题。
杏子林边上的那块荆棘丛就算开垦出来,最多就两分地,种些自家吃的蔬菜瓜果还可以,想靠这点地出收益,难。
又因为这荆棘丛连着隔壁别家的庄子,为避免争夺地盘的纠纷,聂兰台的母亲还是东家时就说过不要去管它。
如今老范贸然去开垦还不算,主要是时间上不对劲。
要开荒也在春天,烧了杂草荆棘的灰烬,淋上几场春雨,土壤便肥了,最宜播种。
大夏天的还烧地,不是故意埋祸端么?老范在庄子里也做了十多年了,若贪占那块荒地,为何以前不垦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去垦?
当然这些问题她不会随意下结论,等阿祥回来了,了解更多事情,才能进一步想想。
阿祥是在亥时末回来的。他道:“老范家里就住着老范和她老婆,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三个人整个晚上一句话也没说,老范的婆娘尽在那里哭,老范只唉声叹气。小人在他家墙角下等了很久,那一家子就这样不说话,最后歇灯睡了,小人就回来了。”
这也没什么不寻常的。毕竟老范的小儿子还在蹲大牢,他又刚把东家的一大片果树烧了,忧急恐惧,全家难过,也是有的。
聂兰台让自己别把老范往坏处想,洗漱过便去睡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一阵细碎而迅捷的脚步声将她惊醒。
那脚步声就在屋外,听着人数还不少,好像在围着屋子跑来跑去。
阿祥和阿瑞两个就在屋外守着,按理不会让别人靠近,除非他们睡着了,或者昏倒了。
聂兰台立即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蓝鹊四人在外间打了个地铺,此时还睡得酣沉,聂兰台将她们逐个推醒,低声道:“赶紧穿好衣裳,别出声!”
四人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还在懵懂茫然中,又听聂兰台道:“你们先呆在这里别乱走,也别出声,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