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汉人上贡公主?能!
现在被汉臣蔑视,被卫青逼到墙角,呼隗怒吗?怒!但憋着。
句黎湖在派他南下为使臣时,就曾明言,让呼隗出使,就是来受气的,有再多的窝火,也得憋着!
“当初在单于庭,被汉使诸贺那般羞辱,我都忍了,你也要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要能稳住汉庭,不管送来的是不是真公主,都无妨,倘若大汉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夹击乌维……”
“除了让我南下称臣,其他再苛刻的条件。”
“都答应!”
想起大单于的原话,呼隗努力压制住胸中戾气,看向御阶之上,大声道:
“如果皇帝陛下想要我草原的女子,可以,但我们大单于也有一个条件!”
刘彻挑了挑眉,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你千万别说大汉的皇位,得由你们草原血脉的子嗣继承。”
这一套。
是他以前用来对付南越国,将来对付左贤王的法子,刘彻绝不会让自家江山也落得如此境地。
匈奴使者敢提,刘彻就要当场翻脸。
好在并不是。
呼隗有自知之明,他只是重申了句黎湖的要求,其部与汉军守望相助,一同攻击乌维部。
皇帝答应了,没问题,正如之前所讲,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谁能笑到最后,无非是看手段。
当下‘新和亲’策略对大汉有利,皇帝就应。
很干脆。
而刘彻会答应收匈奴女入宫,与公孙贺、东方朔的言辞无关,与桑弘羊的‘压力山大’也无关。
他们或许有道理、有苦衷,但这不是皇帝愿意放低身段、收异族之女的原因。
他会同意,皆在一句话:“上贡公主、财物,可以坐实:尊天子为长者!”
皇帝不在意公主,也不在意财物,但他在意这份为尊的形式。
很在意!
刘据先前的出言,并非无的放矢。
桑弘羊只是被偶然顺带的助力,刘据那句话真正要针对的目标,一直都是皇帝本人!
只有他一人……
目前来看,效果很不错,刘据的皇帝老爹答应了和亲,不过是匈奴给大汉送女人、上贡财物。
皇帝命大鸿胪督办,桑弘羊却自告奋勇,要和东方朔一同办理,他打着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狠捞一笔!
皇帝没有阻止,挥手同意了。
匈奴使者愤愤离去,朝会散后,本应是太子一党聚拢攀谈的时刻,桑弘羊这个帝党,却横插一脚。
“殿下仁厚爱民,体恤臣属,日后若还有为朝廷增加税赋的国策,还望殿下能帮衬一二。”
说完,桑弘羊深施一礼,转身离开。
霍去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朝刘据低声道:“大司农这是?”
“并非投效。”
卫青知道外甥在想什么,面色沉重,解惑道:“桑弘羊有桑弘羊的难处,殿下将来能扶就扶一把吧。”
刘据点点头,三人一同往东阙行去,离得远了,又有断断续续的声音,随风飘来。
“毕竟是大司农……多扶一扶,将来他会不会投效,谁说的定呢……”
……
入夜,承明殿。
尽管绣衣汉子已经有了明面上的官身,但他仍旧习惯于站在梁柱的阴影里,沉声禀道:
“呼隗离开未央宫后,径直出了长安,期间他的随从一直在监视之中,没有跟朝廷大员接触的痕迹。”
“一个都没有?”
皇帝面无表情,淡淡问道。
绣衣汉子抱拳:“没有,要么是他们谨慎,要么就是句黎湖并未将细作一事告知使者,他们一无所知。”
话至此处。
皇帝御案上的笔墨也进入尾声,提笔,收墨,不待墨干,刘彻就扯起纸张一角,丢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