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湖面,浪撞击在湖畔礁石上,哗哗作响。
当啷。
刘狩燕身前案几上的酒盏忽然被他袖摆绊倒,这位宗室列侯顾不得打湿的衣襟,连忙颤声解释:
“殿下,何出此言,臣对陛下、对朝廷、对……”
“诶,你不必说。”
未等他这段贯口念完,刘据就摆手打断,“孤知道,堂兄对谁都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这样,你初上任宗正那段时间,中山王、燕王等人给你府上送的财货、书信,孤权当不知。”
“都是宗室子弟,孤给堂兄留份体面,你过些时日,自行递一份辞呈上来。”
“可好?”
洮阳侯刘狩燕听到这话,脸色煞白,身体抖如筛糠,嘴唇哆嗦却听不清其所言。
宗室子弟确实得留份体面,刘据主动朝身侧的魏小公公挥手,替堂兄解围道:“洮阳侯不胜酒力,安排人送送。”
“是是,臣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刘狩燕连连点头,朝太子深深一揖后,跟同僚客气都来不及,未等内侍来搀扶,急忙起身,狼狈退走。
宴席吃到一半就离场一人。
着实不像样。
只是此刻场间无人在意这点,不管什么立场、什么身份,男人也好、阉人也罢,在座的列卿全都面上淡然,心中凛然!
涉及诸侯王,碰一点都得惹一身骚!
到了此时。
不管刘据营造了什么轻松氛围,气氛也不可能轻松下来了,他没在做无用功,就着紧张的气氛,话,照样能谈。
刘据放下擦手的方巾,看向王温舒与孔仅,“刑律与财政是朝廷的重中之重,此次改制,廷尉府、大农令府都要增加权柄。”
“从少府分割的官署,大农令府接管。”
孔仅恭敬应声:“是。”
“以后廷尉府除过两位左、右监之外,还要增设两位左、右平,专门负责巡查地方牢狱、判决、司法不公。”
王温舒郑重拱手:“是!”
随后。
刘据眼神略过大行令东方朔、太仆公孙贺,他们两位都是心里有谱的,目光径直定格在末座一人。
左右末座各一人,都有自知之明,都以为今天自己到场就是个陪衬。
大长秋的预感没错。
要动他,刘据至少得给自己的皇后老娘打招呼,但他没打,就意味着不会动。
可将作大匠预感错了,因为刘据此时的目光正看向他,“张大匠,以前将作府只负责营造宫室,但改制后,你的任务很重啊。”
任务重?
将作大匠张成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强压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年过五旬的张成急忙拱手:“请太子示下。”
刘据颔首道:“以后朝廷各地水利工程、桥梁道路的建设,地方申报,由将作府统一审核督造。”
“朝廷会给你加派专业的匠人,也会给将作府增设属官,更会给你提升品阶至秩俸中二千石!”
“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中二千石,意味着将作大匠再也不是一个需要夹着尾巴的列卿,将作府也会跟‘九卿’持平!
须知。
只有太常、廷尉、大农令、太仆、卫尉、郎中令、大行令、少府、宗正这九位卿,是秩俸中二千石。
而执金吾、将作大匠、大长秋,皆是秩俸二千石,都是卿,可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张成忍住心中悸动,今日入宫前的忐忑不安、麾下躁动统统烟消云散,此时此刻,他心中唯有一句话——
“臣,定不负所托!”
“好。”
刘据应了一声,算是接下了军令状,他环顾一周,眼神逐渐郑重,众人见状也纷纷望过来。
“若从公心上论,朝廷要改制,也不会乱改,改后职责分配更清晰、效率更高,若从私心上讲……”